生离和死别哪一个来的更痛苦,于修夏一直在心里自虐般的反复思索。
而答案是,他不准备告诉任何人自己生病了,也不让陆广洲告诉陆辰。
他要让陆辰以为,于修夏永远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好好的生活着,就是太狠心,不要他了。
于修夏从来不觉得自己比陈琪,或陈琪的姐姐和父亲幸运。
他这一辈子,所有的好运气好像攒了起来,就是为了遇见陆辰。
眼前有一大片模糊的光晕,于修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他试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狭小的缝隙,适应房间里的灯光亮度。
“小夏——”
“修夏——”
于修夏的眼前浮现出小茜和顾逸的脸。
“你突然晕过去,吓死我们了!”小茜抚着胸口,脸上惊慌未定,“是不是太难过了……”
“小夏,其实你没必要跟陆辰走到这一步的,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时间可以平缓一切,你不如信陆辰一次,给他机会,让他说服好家里人。”
于修夏沉默不发,看了小茜一眼,又似是在看其他什么。
陆辰最后离开的那个背影,在他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顾逸看出于修夏不想谈及这个话题,轻咳了几声:“修夏,你突然晕过去,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医院”两个字彻底拉回于修夏的神志,他起身,干脆的摇头:“没事,就是有点贫血。”
两个人却当他伤心过度,看他脸色已经恢复,没去多想。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于修夏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催促小茜回去休息。
小茜跟顾逸一个小区,当晚,于修夏住在了顾逸家。
陆辰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于修夏很倔,一旦决定做什么事,非要做的无路可退。
第二天,他强打精神,去学校咨询了教授,要把学籍转回滁州,他是不可能再待在上海了。
这对教授来说不是难事,需要一点时间,于修夏填好转学申请书,在尾处落下自己的名字,看了一眼窗外新移植的香樟,眼眶酸涩的紧。
其他,也就没什么好拾掇的了,一个箱子,一个人,再无其他,说走随时就能走掉。
下午,于修夏跟顾逸告辞,去了火车站,顾逸原本要送他的,于修夏没让,他经不起任何分别了。
安安静静的走掉,最起码,在他心里,有一种还能回来的错觉。
车票是晚上十一点多的,于修夏七点钟就到达车站,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独自坐着,看着往来的人群。
十点多时,手机响了起来,于修夏心里一颤,无意识的接通。
“修夏,你在哪,陆辰过来了!”顾逸的声音很着急。
“什么……”
“你要是不想见他……尽量躲着吧。”
于修夏“噌”的站起身,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顾逸那边一阵嘈杂,几秒钟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扎进于修夏的耳朵里:“于修夏?”
“于修夏,是你吗?”
“我知道是你。”
最后一句话说的冰冷刺刺骨,于修夏惊了一瞬,迅速挂断了电话。
而这时,陆辰正站在电梯口,手里紧紧攥着顾逸的手机。
一个小时之前,顾逸从学校赶回家里,刚出电梯,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候着他的陆辰掼到墙上。
陆辰昨天太怕太气了,竟然没有想到顾逸跟小茜住在同一个小区。
他逼问顾逸把于修夏藏在哪了,顾逸死活不松口。
但很快,助理发给陆辰一条信息,是于修夏回滁州的车票图片。
陆辰当即松开顾逸,确定于修夏不在顾逸这里了。
顾逸脸色大变,赶忙给于修夏打了电话。
陆辰心里有愤怒,有委屈,明明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于修夏却唯独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信息。
甚至,不听他的声音,再次挂断了他的电话。
直至忙音消失,陆辰才阴着脸,转过身子,把手机扔给顾逸,走进电梯,他要去找于修夏。
他昨天被于修夏气昏了头,伤狠了心,都要忘记,他喜欢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固执,一条路走到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