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一下头,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百米之外的水泥路上。
于修夏愣了一下,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还没反应过来,影子朝旁边的草垛跑了过去。
于修夏皱起眉头,走到那个身影刚才站着的地方,脚上一顿,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弯下身子,伸出胳膊,大概动作有点急了,眼前猛的一黑。
于修夏缓了一会,这才看清,脚下踩的是一块涤纶布。
然后那一晚,他睁着眼睛,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天亮。
早晨六点不到,于修夏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去了老太和于琴的墓地。
老太的坟墓四周,干干净净,有人提前锄了草。
于修夏木然了好一会,心里涌出一股压抑。
他默默上了坟,去了阿迪家。
阿迪看到于修夏,吃了一惊:“于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于修夏回答昨天,又道:“阿迪,我问你个事,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人找过我?”
阿迪:“没有啊,怎么了,于哥?”
于修夏摇了摇头。
阿迪想了一会:“哦,对了,没人找你,但是有人去了奶奶家,在她门口待了好一会儿。”
“是谁?!”
“不知道,那天村里有人推销家电,不少人过来凑热闹,她待了一会就走了,我也没在意。”阿迪试着追忆了一会,“好像是个小老婆,躬着腰,个子——”
他看到于修夏脸色变得煞白,赶忙住了嘴:“于哥,咋回事,你认识啊?”
于修夏眼神波动,声音很低:“不认识。”
问完了话,于修夏心不在焉的跟阿迪告辞,回了家。
到了这一刻起,他几乎确定,昨天那个身影和阿迪说的老婆婆是同一个人,还有最早之前给老太烧纸的,也是她。
而那块涤纶布,于修夏恍然记得,在北溪塘支教的时候,有个老婆婆曾经追着他,塞到他眼前一块涤纶布,老婆婆也是这样佝偻着腰……
于修夏脚步跟灌了铅块一样,走到卧室,矮下身子,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昨天在水泥路上捡到的涤纶布。
颜色,花样,撕开地方的纹路,跟老太临终前交给他的那块布一模一样。
于修夏心头狠狠一沉,知道这一切绝不是巧合就能能解释的通。
他猜测,昨天的那个身影就是北溪塘的老婆婆。
可这老婆婆跟老太是什么关系,她究竟是谁,跟自己又有什么缘源?这一个又一个的疑问,迫使于修夏再也无法平静。
他站起来,重心不稳,身子虚晃了一下,又堪堪定住。
几分钟后,他恢复神志,跨着大步离开房间,去了北溪塘。
到地方时,已经下午五点多,明明还是春天,于修夏手心里却起了一层薄汗。
他站在村口好半天,头脑一阵空白,平复了一会后,准备先去村长家打听一番。
不远处,有几个孩子在水坑里捉泥鳅,正往地笼里放饵料。
其中一个女孩抬了一下头,看到了于修夏,脸上闪出惊喜之色:“老师!”
于修夏朝声源处看了一眼,定了一定。
女孩子腼腆的笑了:“于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于修夏当然没有忘,女孩子叫丽丽,他上次过来北溪塘支教时带过的学生。
“不过,老师,您怎么过来了?”
于修夏神色如常:“我来找一个人。”
“谁啊?”
“丽丽,上次错认了我的老婆婆,你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吗,能不能带我过去一下?”
丽丽不知道于修夏找老婆婆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老师,您跟我来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从水坑边上来,于修夏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丽丽在前面带路,不到十分钟,来到一个二层小洋楼外:“老师,就是这里了。”
于修夏木纳的站在大门口,好半天才想起跟丽丽道谢,而后敲了敲门。
很快,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露出一个老婆婆布满皱纹的脸。
她在看到于修夏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支吾道:“嘉嘉……”
于修夏让丽丽先离开,看了老婆婆一眼,努力组织语言:“婆婆,您好,方便进屋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