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陆广洲身后走出,来到于修夏身边,站定,说:“好久不见。”
于修夏本来准备直接上电梯的,看他先开了口,不想表现的太小气,“嗯”了一声。
陆辰在他走进电梯时,笑了笑,像自嘲,又像无可奈何。
他从上海到滁州,又从滁州到合肥,说什么顺便跟陆广洲来认客户,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无非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算了,陆辰在心里跟自己妥协,我就是想见他。
于修夏下楼给老太开药,半个小时后回到病房。
陆广洲正在跟老太聊天,让她劝说一下于修夏跟他们回上海。
老太面露难色,心里还是想让于修夏过去的。
这几天以来,陆广洲没事就会过来看看两人,顺便让于修夏考虑一下他的提议。
于修夏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他,陆广洲知道这事有戏。
于修夏提着一兜子药,看着病房里的不速之客,脸色有点不好看。
他默默走到老太身边,端了盆水,湿上毛巾,给老太擦了擦脸和手。
陆广洲太忙,待不久,目的到了,起身告辞。
陆辰压着心里的诸多疑问,不得不跟陆广洲一起离开。
于修夏把他们送到医院大门口。期间,陆辰一直盯着他看,把他看烦。
于修夏无奈,冷冰冰的白了陆辰一眼。
陆辰心里有点不是味。
等坐上了车,他才开口问陆广洲,老太太怎么会在医院,生了什么病,于修夏这两年又在做什么。
陆广洲看了看他说:“这孩子回中离村后,在滁州市又留了一年高三,高考成绩还不错,挂上了南京一所重点大学的分数线”,陆广洲叹了一口气,“不过,该他倒霉,去学校报道的前一天晚上,老太太急性脑梗,被送进了医院。”
老太的身体一直很好,这些年来感冒都没害过一次,但偏就这样看起来健康,能长命百岁的人反而跟攒着灾一样,一病都病个大的。
老太膝下无儿无女,照顾她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于修夏身上,他不得不再次放弃学业,一边照顾老太,一边忙着三餐生计。
上个月,老太刚恢复的不错,能下床走路了,却不小心摔了一跤。脑梗这种病无法除根,最忌讳三高和意外摔伤,于修夏连夜把人送进医院,一周后,老太情况并没有好转,面部神经失调,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于修夏赶忙带着她转院,来到合肥。
“这世界上绝大数人碌碌为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但也存在努力从泥沼挣脱,想要追光的那一小部分。凡事有盈亏,不能都尽如人意,这是常态。”即使残酷。
“人生的路,就一些人而言,早就铺好了。”
譬如他,再如于修夏。
陆辰没有反驳,也不赞同。
陆广洲感概完了,说跟于修夏谈过几次,让他考虑把老太一起带去上海,那里的医疗条件好一些,老太太这病并不难治,关键看后期理疗康复,陆广洲联系了医院和熟人,可以给于修夏一定的帮助。
说实话,陆广洲是挺同情于修夏的。但这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他在商场混迹多年,这份天生的悲悯早就磨的所剩无几,只所以对于修夏伸出援手,全因陆广宇临终前多说了一句让他帮忙照看的话。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有数,帮不帮于修夏这件事,全念旧情,无关任何责任和义务。
所以陆广洲不会太左右于修夏的想法,回不回上海,只再问今天这最后一次。
他把车开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带陆辰去见客户,并打算明天赶往姑苏,预计六月份之前拿下这个大项目。
于修夏的考虑时间,只剩这一晚上。
十点多,陆辰借口有事,提前离开饭桌,而后去了医院。
老太已经睡着,于修夏背对着病房的大门,拿掉水瓶塞子,正往玻璃杯里倒热水。
陆辰这时推开门,走了进去。
于修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猛的回头,愣住,滚烫的热水已经溢满,洒在了他的胳膊上。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性的甩了甩胳膊。
“操!!”陆辰赶忙跑到他身边,扯着人往卫生间走,打开水龙头,对着他的手背冲凉水,骂他:“于修夏,你蠢不蠢?!”
于修夏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道:“是没你聪明!”
陆辰没心情跟他呛,去值班医生那里要了烫伤膏,很快回到病房,对于修夏说:“坐下,我看看严不严重。”
于修夏干站着,不理他。
陆辰大跨几步,一把将他拉到支起的简易床上,蹲下身子,拉住他的手,仔细检查他的手背,还好,有点红,没有起水泡。
陆辰打开烫伤膏的盒子,用手指抹了一点,要给他涂药。
在这之前,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合适的,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可于修夏却第二次抽掉了自己的手,语气冷淡的问他:“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