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修夏摇头:“我不会弹。”
“可以学。”
“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他不懂。
陆辰也不懂,烦躁的说:“你不要就扔了。”
于修夏微笑了笑,把吉他小心的放进黑包里,想着大少爷可能一时兴起买了,新鲜劲一过又不想要了,先给他收起来吧。
陆辰去堂屋,喝了那碗凉透的粥,胃舒服了一些,火速洗好澡,睡回地铺。
木窗被风吹的哐当作响,陆辰闭了好半天的眼,没睡着。
“陆辰……”于修夏低低喊了他一声,带着试探的意味,“你睡着了吗?”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陆辰回答:“没有。”
“好像要打雷了。”
“嗯”,陆辰顿了一会,想起于修夏怕打雷。
“你怕打雷吗?”
“不怕。”
“闪电呢?”
“也不怕。”
“哦……”于修夏想了会,“你怕蛇。”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陆辰在黑夜里瞪了他一眼。
“我怕的有点多了呢。”于修夏不高兴道。
陆辰翻了一个身:“比如呢,你还怕什么?”
他也就随口一问,于修夏在认真回答:“鬼。”
“鬼?”陆辰要被他逗笑。
于修夏知道他在嘲讽自己中二迷信:“就是鬼。”
“我初中时偶尔去村里的养殖棚——那种养猪养鸡鸭的棚户房,晚上有人看夜,会在旁边盖个小屋子。养殖棚后来废弃了,小屋子没人,我会过去住几天。”
“我……跟人打架怕我妈知道,所以要躲起来。”
陆辰知道他在撒谎,没有拆穿。
“有一次,下了雨,我被打雷声吵醒,闪电从屋子里的小天窗劈下,我看到屋角缩着一个小鬼,他抱着膝盖,浑身发抖,发现有人看他,吓的躲到了桌子底下。其实,我也怕他啊……”
“胡说八道。”陆辰听他说完,总结一句。
所谓的小鬼,是于修夏臆想中的自己。
“但是我是真怕鬼呢。”
“人有时比鬼可怕。”
于修夏大概赞同他,不再胡言乱语,乖乖的交叠双手,闭上眼睛。
窗外,一道白光从白杨树林里劈下,擦着夜色炸了开来。不一会,天角滚出个闷雷。
门口的青石板噼啦啪啦的越敲越响。
于修夏身子明显一个激灵,发懵的看着闪电打到窗口,下意识的想躲进柜子或床底下。
陆辰行为先于意识,在黑暗里摸索着按住了他的手,清醒过来后,想收走。
已经晚了,于修夏紧紧攥住他的指尖,手心里的冷汗紧密贴住他的掌纹。
陆辰又抽了两回,没用,于修夏不准备松手。
“你干嘛?”陆辰耐心耗尽。
“这样,不会害怕了。”于修夏执着且认真的说。
陆辰觉得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溺水者的浮木,沙漠里的一眼虚妄清泉。
到底没再忍心,索性好人做到底,挨进于修夏,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轻拍了拍:“好了,别怕,我陪着你。”
于修夏愣了片刻,有些呆滞的点头。
闪电之后,闷雷一个比一个响,十几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外头只剩瓢泼的大雨。
于修夏也终于恢复精神,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陆辰回到地铺。
翌日早晨,天光晴好,六点多时,西方甚至挂出了一道彩虹。
于修夏已经没有昨天流露出的半分软弱模样,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陆辰是被一阵舀米,和面,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咣声吵醒的,厨房离于修夏的卧室很近。
他有起床气,揉了揉发酸的额角,大小姐的矜贵又上来了,走到厨房,想对于修夏发火。
人刚好端着一盘煎蛋和小油条出来,看到他,送了一个灿烂的笑脸:“你醒啦?”
陆辰的火气瞥回肚子里。这天早晨,他们的早餐十分丰盛,除去煎蛋油条,还炒了两盘青菜,一盘辣子鸡,煮的八宝粥,附加芋豆糕。辣子鸡没放辣椒。
陆辰简直受宠若惊,于修夏寻常都是拿咸菜打发他的。
“你……没在粥里投毒吧?”他不敢吃。
“投了,老鼠药,几公斤呢。”于修夏揶揄他,抓了一个芋头糕,塞进嘴里,“你快别吃了,有个好歹我还得费劲埋了你。”
陆辰冷哼一声,洗漱后吃了饭。
他原本准备见过孙小决就回上海的,眼下却犹豫了。
其实,在这里待着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