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眉,残眼,脖颈间的绿色蛇形图案。
巫晁,是巫晁。
是在身上长满毒腺和刺刀,疯魔成瘾的巫晁。
巫晁看着呕吐不止的女人,皱着眉小声骂了句,然后又抬手一丢,把面具“不小心”扔到了她面前。
云秋近距离看着,吐得更厉害。她目眦欲裂地怒吼着:“活剥?!你不是人!你连畜牲也不是!你是阴沟里的罗刹,是嗜血的鬼奴!”
她哭出声,用最狠绝的字句骂道:“你会有报应的!你生生世世都会有报应的!不得好死,拨皮抽筋,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不得超生!永生永世不会被原谅!!!你要跪上千年万年,受万千疾苦,不得解脱!!”
巫晁越听越疯。
他握紧了双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微微扭动了下脖颈,然后从腰间抽出来一柄弯刀,他笑着吐出来三个字,“继续骂。”
云秋当然要接着骂,她只恨不能把岱老受的折磨还在巫晁身上。她拿衣袖擦了擦嘴,如只身赴死般站起了身,抽出发间的簪子,作势要鱼死网破。
“姑娘,别上当!”
一声清脆的女音忽然插进来,截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视。
巫晁率先看见来人,他收了笑,蹙眉道:“花妙翎,怎么哪哪都有你?”
他看了眼花妙翎身边的江归晚,然后又重新把视线移到花妙翎身上,意味不明地笑道:“你这是又花言巧语骗了哪个蠢货?花妙翎,你真是旧性不改啊……”
巫晁说着,忽然又看向江归晚,一副可怜她的语气:“你怎么这么倒霉?早知道我发发善心,当初就让你死在太古峰,这样今日你就不用再被这臭丫头蛊惑,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
好像是怕江归晚不信,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看见没?这就是被她缠上的下场。来吧,你开口,我帮你……”
花妙翎听着巫晁的胡言乱语,气得发狂,想要走过去把他揍一顿。
“巫晁!你给我清醒点!”
江归晚没有和疯子打交道的经验,她果断选择闭嘴,去照看一旁无助的云秋。
“秋娘,你……”
云秋没见过花妙翎,但是江归晚在,她就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主心骨。她撤下满身的戾气,哭着向江归晚讲了整个经过。
江归晚皱眉看着地上的人皮面具,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偃月剑。
花妙翎看见江归晚紧绷的身影,她再顾不得和巫晁对呛,连忙开口道:“姐姐,这不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巫晁胆子小,怕血也怕鬼,他不敢的!”
这句话一落地,率先愣住的不是巫晁,反而是花妙翎自己。
长久的沉默后,巫晁提着弯刀,阴沉地开了口,“花妙翎,谁告诉你,我怕那些东西了?”
花妙翎不敢看巫晁的眼睛,她吞吞吐吐,半晌儿说不出一个字。
巫晁把弯刀架在花妙翎脖子上,刀刃半圈着她,紧挨着皮肤。他再次问道:“谁告诉你,我怕那些东西了?”
江归晚:“巫晁!”
花妙翎也被这架势吓到了,她再不能跟江归晚说巫晁不会杀她这样的话。
巫晁对她,是动了杀意的。
花妙翎颤声道:“我……你……你小时候就怕……这种恐惧又改不了……”
巫晁的手动了一下,他手里的弯刀就绕着花妙翎的脖子上转了一圈,然后听话的重新回到巫晁手里。
江归晚看见,花妙翎瓷白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圈红色的窄线。她大气不敢出,唯恐自己说话再次激怒了巫晁。
“巫晁……”花妙翎感受到刺痛,她反倒不再躲闪,直接抬眼看向了面前的人,“你真想杀我吗?”
回答她的是巫晁把手里的刀往上移了移,冰凉的刀身紧贴着她的下巴。巫晁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似是十分满意,软下了声音:“想呢,做梦都想。”
他看着花妙翎如星般的眼眸,低头凑近,笑着说:“花妙翎,你知道人性之善变能到何种地步吗?”
“喜欢宠爱的,能一夜之间就弃如敝履。”他的视线慢慢往下移,经过鼻尖,最终落到她嫣红的唇上,“恐惧害怕的,也会一夜之间就不怕了。”
她的唇色,可真像血啊。
巫晁勾了下唇角,又继续说:“你知道我是怎么不再害怕的吗?被抛弃的那天晚上,我进了阴蛇殿。那里有什么呢?一殿的毒蛇啊……哈哈哈哈哈一殿的毒蛇……你认识的,不认识的,阴蛇殿里都有。”
“就我自己一个人。那一晚上,我把那些蛇一条一条给切碎,挨个扔进炼炉里,烧成血水,再倒进中间的池子里……花妙翎你知道吗?池子被我装满了!哈哈哈哈哈……”
“你说,我还会害怕血,害怕鬼吗?”
花妙翎知道巫晁去做了蛇影,但她不知道,他竟是如此才保下了命。她哭道:“巫晁,对不……”
最后一个“起”被巫晁吞了去,他发狠地咬着她的唇,越来越用力,直到两人都是满腔的血,他才停下。
“花妙翎,你听好,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