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是我不想回去,拿你做挡箭牌?”
和之前相比,丁愈现在已经不自觉的在更多的凭心意说话,而不是挑好听的说,丁愈还没发现这一点,方青桉发现了,像得到宝藏的海盗一样,将丁愈的变化看在眼里,不好听的话也觉得格外悦耳。
沾沾自喜着丁愈的真实。
“都好,”方青桉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又问一遍,“你选了我,是不是?”
丁愈咳了一声,避开方青桉的视线,在方青桉手机上点了点,“就这个吧。”
丁愈依旧没给答案,方青桉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满口应好。
徐宇川还没回来,安静的包厢里只有两个人吃饭时筷盘碰撞的声音。
方青桉毫不遮掩的隔几秒钟就看一眼丁愈,丁愈都要忍无可忍的让方青桉好好吃饭了。
就看到方青桉拿了湿巾,将手擦的干干净净,从桌侧伸过来,“牵个手,行不行?”
丁愈抬眼看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吃饭。”
方青桉的狗爪子不死心的晃了晃,“牵一下,就一下。”
丁愈随口敷衍,“我的手也不干净。”
这话落在方青桉耳朵里跟同意没什么两样,利落的直接扯过丁愈的手,抽了张湿巾,“我给你擦。”
丁愈想抽回来,没抽动。
湿巾擦过的地方带着凉意,偏方青桉的手心火热,牢牢的握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擦。
丁愈被擦的越来越不自在,“行了,宇川要回来了。”
方青桉哦了一声,“他不回来就能牵吗?”
“……”丁愈用了点力气,将手抽了回来,“矜持点。”
“追人呢,矜持的话追不着。”
话音刚落,包厢门便被推开了,徐宇川从外面走进来,将牛奶放到丁愈面前,“好点了吗?”
丁愈应了一声,余光看到方青桉一脸兴致缺缺的重新拿起筷子,不理他,“已经没事了,刚就是没注意,呛到了。”
吃过饭后,丁愈又把徐宇川送回他已经定好的酒店,便和方青桉回了家。
方青桉急冲冲的要丁愈兑现看电影的承诺,结果一进门,便看到老爷子,方琰,和文老爷子都坐在客厅里。
“外公,舅舅,文爷爷,这么晚了,在聊什么?”丁愈一一打过招呼,身后的方青桉已经脱了外套,坐在换鞋凳上换拖鞋,还帮丁愈也拿了出来。
接着抬手扯了扯丁愈的衣摆,示意人换鞋。
“聊你啊,”方老爷子招了招手,让丁愈坐到他身边来,“老哥这次过来,就是来接你的。”
丁愈疑惑道,“我?”
“我明天在国外会有一场交流会,我想带你去,”文老爷子乐呵呵的看向丁愈,说话中气十足,“来问问你的意思。”
丁愈还没说话,一旁的方青桉倒是急切切的开口了,“要去几天?”
“算上来回,要五天吧,”文老爷子说完,才反应过来是方青桉在问,顿时没什么好语气,“又不用你去,你操什么心?”
方青桉立刻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你还真不能去,”方琰在一旁开了口,“公司里之前那个你参与的项目,目前有进展了,需要你去公司。”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丁愈。
今天和方青桉之间的接触实在有些过度了。
远远超出他的心理预期。
其实分开几天也好,丁愈冷静的想道,方青桉可能对自己就是一时兴起,冷几天就会恢复正常。
自己也受够了今天时不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悸动。
“还是要看你的意思,”文老爷子继续道,“但我很希望你能去,丁愈。”
丁愈垂下眼睛,避开方青桉的视线,“好。”
文老爷子得偿所愿,满意的拍拍丁愈的肩,“你放心,你是我带过去的,肯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丁愈应了一声,乖巧笑着,是长辈十分喜欢的模样,“我知道,之前就听说过文爷爷很厉害,没想到这次我也能跟着去,我还没接触过这些呢。”
“行,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文老爷子站起身来,“你也早点睡。”
送走文老爷子,丁愈和外公舅舅说了晚安,便准备往楼上走,余光看到方青桉想跟过来,却被方琰拦下,最后带去了书房。
丁愈发现自己应该松口气的。
心底却泛起淡淡的失落感。
但是这种感觉,反而是丁愈最熟悉的。
比起今天总是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和方青桉说那些话,还牵了手。
太超过了。
丁愈冷静下来。
去卫生间洗了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水珠顺着发丝滴到睡衣上,再洇出一小片痕迹。
擦了半干,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发,却忽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神。
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回想起方青桉给自己吹头发的时候。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丁愈回了神,却没有开门的意思。
敲门声倒是把系统吵醒了,【宿主?怎么不开门?】
丁愈把吹风机的插座插上,眉目冷淡,【他敲累了,就会自己走的。】
手指轻轻一按,瞬间敲门声便被耳边的嗡嗡声隔绝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系统的声音穿进脑海,【真的诶,敲门声停了。】
丁愈神色未变,只是晃动吹风机的速度慢了几秒。
紧接着便听见了什么声音。
丁愈还没分辨出声音来源,方青桉就已经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凶巴巴的眼神对上丁愈的。
最后一句话没说,只是拿过了丁愈手里的吹风机。
关掉了。
方青桉本来有好多话想问丁愈。
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今天都牵手了,是不是代表你也有一点喜欢我?
为什么去国外?
是为了躲我?
为什么不开门?
但当对上丁愈的眼睛,看到他忽然出现的茫然,到现在似乎反应过来的无措。
方青桉什么都不想问了。
不就是这么几天不见,权当是给自己的考验。
如果这几天不见能让丁愈舒服些的话。
方青桉抬手摸了摸丁愈的头发,还是半干不湿的状态,便抬手拔了吹风机的插销,道,“出去坐椅子上。”
看着丁愈还有些呆愣的眼神,方青桉有些失笑,带几分恶劣的揉揉丁愈的头发,心里的郁结顿时消了,“你不是说还比我高两公分,不跟往常那样坐着,我怎么给你吹头发?”
说完,也不等丁愈反应过来,抬手拉住丁愈的手腕,把人往外带。
直到熟悉的温度落在手腕上,丁愈才回过神来。
今天一整天都在得寸进尺讨巧卖乖要牵手的方青桉,忽然又十分绅士的往后退了一步,牵回了手腕。
少年独有的温柔。
丁愈的视线放在方青桉的手上,抿了抿唇,能感受到心里不再是让他慌乱的悸动,反而多了几分安心的意味。
跟着方青桉的脚步坐到之前一直坐的椅子上,对着镜子,身后站着方青桉。
看着方青桉打开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了。
房间里都安静下来。
只有吹风机发动的嗡嗡声。
直到吹完,丁愈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安静的落回,方青桉则是正在收拢吹风机的线。
丁愈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怎么进来的?”
方青桉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抬手敲了下丁愈的后脑勺,“咱俩的房间阳台是连着的,你忘了?”
刚刚丁愈听见的声音,就是方青桉推开阳台门的声音。
丁愈哦了一声,“那看来我该买把锁。”
方青桉挑了下眉,“你买吧,那我就一直在你阳台上等着,等你给我开。”
丁愈看着镜子里方青桉的眼睛,不相信的道,“你也不怕冻死在阳台上。”
“那肯定不会,”方青桉收好吹风机,走到丁愈身侧,十分利落的蹲下身,仰视着丁愈,咧嘴一笑,“你舍不得。”
“自作多情。”丁愈自上而下的看着方青桉,明明是他居高临下,却比方青桉还要不自在,“旁边有床啊,你蹲下做什么?”
“是不是我有些太急了?”方青桉的双手交叠搭在自己膝盖上,高高大大,看上去不好惹的少年,这样看起来竟是十分无害,“你想躲一躲也没关系,我等你回来。”
“就是,”方青桉无师自通的学会示弱,脑袋低着,往前抵上丁愈的腿侧,“别不理我。”
“……”丁愈垂着纤长的睫毛,能看到方青桉的黑发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发旋,“知道了。”
方青桉在笑。
丁愈能很清晰的感觉到,方青桉的呼吸就洒在自己腿侧,隔着一层睡裤,落在皮肤上,激起一连串的痒意。
带着升高的温度一路往上攀升。
“行了,”丁愈推了推方青桉,“起来,回你房间去。”
方青桉顺着力道往后挪了几步,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神色不满,“我还有问题没问。”
丁愈睁大眼睛,以为方青桉得了个话还没够,“你不要得寸——”
“跟着文爷爷去,你是真的想去,还是只是想躲我?”方青桉道,“如果只是想躲我,去任何地方都好,我给你安排。”
“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丁愈哑言。
一时竟不敢看方青桉的眼睛。
偏过头去,过了很久也没说话。
方青桉便在那里,保持那个姿势,等了很久。
直到听见丁愈轻声说,“我也想去看看。”
方青桉才笑开,“好。”
两个人之间,倒像是丁愈年纪轻些。
紧跟着方青桉便一屁股往后坐下了。
丁愈:“?”
方青桉咳了一声,“腿有点麻,坐会儿。”
丁愈噗嗤笑出来,“刚说了有床,非要蹲着。”
“我这不是觉得这么跟你说话,你心里能舒坦点嘛,”方青桉干脆伸手揉弄自己的小腿,半真半假的委屈上了,“不识好人心。”
丁愈抿了抿唇,等方青桉恢复好了,站起身来,主动伸出手去。
方青桉也不啰嗦,爽快的拉住了丁愈的手,站了起来。
最后还是和往常一样,方青桉带上门的时候,帮丁愈熄了灯。
【宿主,我认为他是真的喜欢你,】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你判断错了。】
丁愈沉默半晌,没再否认,【我只是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
语气十分平淡,并不是自卑的表述,只是单纯的疑问。
丁愈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值得人喜欢。
第二天,规定的时间里文老爷子一直没出现,外公打电话也联系不到,就在外公打算派人去文家看看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别墅面前。
开车的司机带着口罩,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纪,“文老让我来接丁少爷,请问哪位是?”
丁愈看着司机明显崭新的衣裤,和走过来的时候明显拘谨的做派,“我是。”
司机依旧垂着眼,十分恭谨的模样,“那您跟我来吧,文老已经在等您了。”
一旁方外公那边,电话还是没有打通,“文老怎么不接电话?”
中年男人回道,“文老说忽然有了灵感,他画设计稿的时候会直接把手机静音。”
方外公心里那点疑虑被打消大半,文老爷子确实有这个习惯,便转身面对着丁愈,抬手给丁愈理了理领子,叮嘱道,“到了那边不用怕,跟着你文爷爷,不用非说做什么成绩出来,就当是去玩了。”
“嗯,”丁愈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动声色道,“外公,那我走了。”
方外公闻言颔首,丁愈也跟着中年男人离开,眼看着要上车了,方青桉忽然高声喊道,“我送你到机场吧!”
丁愈皱了皱眉,神色如常,“我自己就行,你这去了还得打车回来,多麻烦。”
“那你不用管,”方青桉三步并两步走过来,率先钻进车里,拍拍身边的位置,反客为主,“坐。”
丁愈定定的看着方青桉。
方青桉也回视着。
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司机忽然出声催道,“丁少爷快点吧,别让文老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