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赤羽翱空而来,落于问飞鸿小臂,长鸣一声收敛羽翼。
“漂亮倒是漂亮。”风烟摇着他从天宝阁截胡的玉扇,“但看上去也非灵兽,哪儿弄来的?”
问飞鸿笑道:“只是从白鹿林捡来的寻常禽鸟,从小养大所以亲我,我可不懂驯兽呀,师兄会吗?”
风烟耸耸肩,“除了老白,你看谁搭理我。”
他伸手向赤羽,这家伙一歪脑袋,躲开了,风烟也不恼,安然收手。
他们在酒楼高处的包间中,风烟往软椅中一窝,半步也不想挪,问飞鸿这个城主却也像个没事人般成日跟在他身旁,半点正事不干,只是带着风烟吃吃喝喝,叫风烟都疑:飞雪城如今有这般清闲?
问飞鸿只是道:飞雪城如今繁华,百姓安生,自然是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就算有,也是沈镇的活。
“师兄?”问飞鸿皱眉,“师兄近来怎么这样嗜睡?有什么不舒服吗?”
“嗯?”风烟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随意应了声,“大病初愈,体谅一下。”
“师兄从月尘山坠崖后,到底是受了怎样的伤,能叫师兄休养五年?”问飞鸿将赤羽放在栏杆上,坐去风烟身旁,“要再找人看看吗?”
“我自己好没好还不清楚?”风烟摆摆手,“歇会儿便好了。”
问飞鸿不语,只是盯着风烟。
他自然没有多哀怨的目光,只是这副遭了欺负的模样叫风烟实在看不下去,道:“又想做什么?”
问飞鸿:“我知师兄医术高明,但至少让我试试脉吧,不然我总放心不下。”
风烟倒是坦然,袖子一撸,将手腕搭在扶手上,扬扬下巴示意问飞鸿可以上手。
问飞鸿还颇为郑重地用帕子擦了擦手,搭上风烟脉搏,好半晌没个动静。
风烟:“你又试出什么来了?”
问飞鸿摇摇头,“我不懂这些。”
风烟早料他不通医道,拍开他的手,自个懒倦地趴回去。
“恐怕就是药宗那位神医来了也难摸透师兄的脉象吧。”问飞鸿还不肯轻放过他,几乎要靠上风烟肩头,“也不知这天水的后遗症如何能除,师兄要不要去藏书楼看看,天水泉与飞雪城关系紧密,或许能找到什么。”
“那里有些什么我还不清楚么?”风烟索性任由他去了,眼也不睁,“别废那个力气了,至少现在活在这里,且知足吧。”
“师兄一世英豪,为疾病所累实在可惜,倘若那位神医能有法子根治,自然是不惜一求的。”
“病不病你师兄我都是英豪。”风烟一弹他脑门,把人挤开,“好了,消化得差不多就回府上,省得太过招摇。”
问飞鸿闷声道:“这可是飞雪城。”
风烟:“知道是你的地盘,但我刚从坟中爬出来,可不想和你一同在路上被围得水泄不通。”
飞雪城好是好——就是太热闹了,尤其是问城主招摇过市的时候,免不了被好奇者围看。问飞鸿从不与人计较这些,有时候被拖误了回程也不足为怪。
不知道哪个字眼惹笑了问飞鸿,他弯起眉眼,从桌上拿了块糖糕往嘴里塞,那腻人的飘香叫风烟也闻见,难得勾起些食肠,掰了小块糖糕尝个味道。
果然甜腻,另外半块风烟不想动了,随意放在盘中,却被问飞鸿捡了去,在大半盘糕点中非挑中了他这半块。
“嗯,师兄若不想招摇过市,我还有个法子。”
风烟心道:真是不该听他的。
这兔崽子出的鬼点子竟是自个套上个带纱的斗笠,又称什么未曾这样行走,看不大清东西,要风烟领着他回府。修行之人耳目清明,只要问飞鸿想,闭着眼睛也能回去。
风烟欲反驳他这些胡话,问飞鸿便拽拽他衣摆,一副多可怜的样子——堂堂飞雪城主用这些小孩讨糖吃的手段,真是叫风烟哭笑不得,只好由着他去了。
由着问飞鸿瞎闹的后果就是,从酒楼到城主府一路,旁人的论笑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要风烟这种脸皮厚的都不大好意思,步履匆匆地赶回去。
风烟一把将那斗笠揭去,道:“城主大人也办些正事吧,莫要成日叫众人看乐子了。”
“我等会儿便去——”问飞鸿接住风烟抛来的斗笠,“对了,我学着山庄的样式搬来了师兄的药浴汤泉,虽然未必有用,但师兄也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