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我忘记你是江湖小医魔了,你善长医术,轻功了得,你怎会被人拐走?
是我一厢情愿,替你操着不该操心的事情。
这些话,他想说却说不出口。
岳兵棋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极快冷寂,起身道,“天色不早,我还得处理一些离京事宜,再会。”
不等紫菀出声挽留,岳兵棋提上桌边的一柄剑,转身几步疾行朝楼下走去。
紫菀感到莫名其妙,气呼呼道,“怎么回事?还没开吃呢?这么多菜不吃浪费了,你不吃我吃!”
那天,是他们认识以来,久居军营数月,点的菜肴最丰富的一顿饭,却无法举杯痛饮,大快朵颐。
岳兵棋走了。
紫菀并没有吃完那桌饭菜,她塞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抱着药草娃娃,揉揉那娃娃诡异的针线缝合出来的脸庞,问道,“你不开心是吗?好聚好散,为什么要不开心?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人会一直待在一起的。”
“你会懂吧。”
会吧?
岳兵棋不会懂。
他回想到空酌杯酒楼的那一日,仍然觉得那杯酒灼烧着他的喉咙,跟吞了一根刀子似的,剜碎了他的心。
他想,他苦苦守在扬沙州,而紫菀四处漂泊,他们会不会终有一天能遇见呢?
思量着,天幕披上热浪般的金光,照得他头晕眼花,撑着胡杨树起身。
此时,一大睦士兵探头探脑穿过胡杨林,寻见他的身影,小跑前来。
“岳将军!城门外有人求见,她说她同你是好朋友,你会答应见她的!将军,需不需要开城门放人进来?”
岳兵棋拿刷子搓了搓马匹后背的毛发,见其晒得差不多干了,不假思索道,“不会是某个厚脸皮的无垠王室吧?本将军不想见。”
士兵道,“岳将军,不是无垠王室,是一位小妹妹,看着就十二三岁,长得可漂亮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她骑着一只黑骆驼等在城门外呢,不知她这么小一个人怎么来到风城的……”
“……什么?看着就十二三岁?”心口咯噔,岳兵棋呼吸一窒。
士兵点点头,“岳将军,我绝对没夸张,她就是个小妹妹。”
“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是紫色。”
“她怀里有没有抱什么东西?”
“哦,好像抱了一个布娃娃,不过那娃娃看着让人毛骨悚然,小孩子喜欢玩娃娃很正常,但是为什么要玩那么恐怖的娃娃……”
士兵话未说完,眼前一阵飓风横过,岳兵棋和马匹瞬间飞驰不见。
风城城门口。
士兵在岳兵棋的眼神示意下,“轰隆”一声启开了玄铁大门。
岳兵棋按耐不住内心躁动,骑着马出了城门,急匆匆地寻觅那夜夜难寐的身形。
怎料打眼一瞧,城门外空空如也。
沙漠的寒风卷起一泼一泼沙砾,能迷了人眼。
岳兵棋以为紫菀等不及走了,勒马欲向一望无垠的沙漠狂追,突听身后泛起轻笑,熟悉的声音掠入耳膜。
防不胜防。
一回头,就见紫菀躲在城门下的阴影里,坐在骆驼上晃动着两只脚丫,眉眼弯弯,胜过画中人。
原来士兵开门的当儿,将好把紫菀和骆驼挡在了门后,遮蔽了视野,令岳兵棋误以为紫菀已经调头走了。
岳兵棋心池的涟漪一圈圈散开,浑身放松,他慢慢驱马走近,扬唇道,“你来了。”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我以为,我再也没机会和你见面。
紫菀“噗嗤”笑出声,双手一借力跳下骆驼,昂头道,“我恰巧路过,在沙漠玩一玩再说。”
“小兵兵,你不想看见我吗?不想的话我就去其他地方玩了。”
“想,我想。”
岳兵棋朝下伸手,一把拽起紫菀搂到自己马匹前端,将人箍到怀里,呢喃,“紫菀,我想见你,很想很想。”
其实岳兵棋去了扬沙州,紫菀就打包行囊朝东北方向走,打算挑些没游历的景点逛逛,她临行之前,惯例掳了点百里恩让府邸里值钱的东西,悉数典当成金银。
在外头,一边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一边济世救人,劫富济贫,浪了一个多月。
白天她跟没事人似的尽情玩乐,夜里就遭罪了。
因为她发现,自从岳兵棋不在身边,她每一个晚上都睡不安稳,不管睡在谁的床底下,她的眼睛都瞪得牛大,困意全无。
起初她以为是身体不习惯少了一人陪伴,大不了孤零零久一点,总能掰回来。
后来她失眠的状况越来越多,严重的时候五六天没睡一秒,她不得不抓狠药来“治”自己,强行安眠。
在药物作用下能睡着了,可偏偏又一整晚光做梦了。
不是做噩梦,而是梦见之前发生过的一幕幕事情。
螺髻山地为辅,岳兵棋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