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黑目冷不防瞥到不远处金碧辉煌,精妙绝伦的皇宫,贺笠望见黑压压的大睦士兵裹粽子似的裹紧了皇宫上下,炮火炸弹轰炸着里面的叛军,烧出了半边绮丽的火光。
心口犹如万蚁噬心,酥痛难忍,生不如死。
皇宫内的叛军冲当肉墙肉盾去抵挡柳厢的炮火,也是无济于事,或许他们亦是发觉了炸弹,火铳,燧发枪的问题所在,不再使用,回归刀剑盾牌,不要命地去冲锋陷阵。
百里世模,薛惜,王弓困在皇宫,出皇宫是死,柳厢攻进去也是死,回天乏力。
心灰意冷,一瞬间,贺笠顿悟了心灰意冷的含义。
他原本想去皇宫帮百里世模赌一把,眼下所见,与自己料想的画面大相径庭。
他们根本斗不过柳厢,从始至终都斗不过。
他早该明白这一点,可惜他不愿接受,也不想接受。要一位山沟沟里的女人踩着他的脑袋登上高阶,受万人瞩目,简直比死还难受。
恍惚的刹那,贺笠没察觉到付庚重悄无声息地接近,被对方的利剑架在脖颈上,动弹不得。
付庚重远眺皇宫重地,了然一笑,“柳师父的速度就是迅疾。”
睨向贺笠,循循善诱,“贺笠,与其困兽犹斗,走投无路,不如认罪伏诛,等待处置,或许还能留得性命。”
贺笠低头垂视那柄冰冷砭骨的剑身,喉结滚动,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呢?明明已经算无遗策,耗费大量心力……”
明明已经抛开一切在乎的人与事,明明是最后一搏了,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
贺笠记恨百里世模防着他,害他用人之际无人可用,现在他自顾不暇,更是没能力没心情去救出百里世模。
一开始,真的走错了路吗?
他不觉得啊。
贺笠举手按住付庚重的利剑,掀眸直视对方,幽幽道,“老付啊,对不起,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他顿了一顿,声调凄清,“我哥他……还活着吗?”
坠楼断腿,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贺筠是贺笠看着被大睦士兵抬走的,但是死是活他的的确确不知情了。
付庚重心中不是滋味,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你想去看他的情况,便随我走吧。”
贺笠点点头,指了指房檐下面,道,“跳下去吧,你先还是我先?”
“一起。”
付庚重俯视下面的大睦士兵,料想贺笠没机会逃走,掏出袖口里塞的一根绳索,走到贺笠面前去捆人的手脚。
贺笠道,“老付啊,我的腿肚子抽痛,是你打了我一枪,说不定不能走路了,你帮我包扎一下。”
他讥笑,“你说巧不巧,我哥伤了大腿,我伤了小腿,哈哈哈哈,看来,都走不长远了。”
“……”
付庚重不应,仔仔细细绑紧贺笠的双手,拽扯衣袍,预备给贺笠的小腿止一止血水,甫一动作,突闻贺笠惊叫道,“老付你快看,柳厢他们攻进皇宫了!”
付庚重听见柳厢的名字,下意识寻声瞅去,与此同时,一泼黑灰顷刻间洒入他毫不设防的眼眶。
刺痛,酸胀,火辣辣的感觉袭击着脑门,付庚重捂着眼睛,迈起一脚凭记忆去踹对面的贺笠,“操”了一句,“贺笠,你敢耍本将军!”
他对房檐下面的大睦士兵道,“抓住他!”
“是,付将军!”
大睦士兵陆陆续续攀上房檐,寻觅血迹去找跑没了影儿的贺笠。
付庚重在士兵的帮助下,借水囊里的干净冷水洗了洗眼睛,仍旧视物模糊,依稀可见一丝残影。
他摸摸腰上的火铳,背脊发寒,“他还抢走本将军的火铳,我去他大爷!”
谁能想象贺笠这家伙也会闫钰的那一招甩黑粉的伎俩,在付庚重被他的话诓骗着去看皇宫时,忙不迭丢出黑粉弄伤付庚重的眼睛,趁机掠走火铳,忍着腿伤翻下房顶,杳如黄鹤。
到手的鸭子长着翅膀跑了,气得付庚重站在房檐上破口大骂了半个时辰,还是大睦士兵劝着他快快回去医治眼睛,这才把付庚重领走。
付庚重被大睦士兵带去喊小医侍清洗眼睛内的浊物后,刻不容缓地驾着雄霸天下战车去与柳厢,俞冠楚碰面。
断腿昏迷的贺筠和他在同一辆战车里面。
攻打皇宫的柳厢,俞冠楚,石槛菊,叶含苞,风情寨等人一见付庚重闭着眼皮,流着黑糊糊的泪水,一旁的贺筠躺在战车里安静如死,皆是吓得面面相觑。
柳厢道,“付庚重,你怎么了?贺筠他也怎么了?贺笠呢?抓到了吗?”
关山隔一望付庚重的样子,就明白对方跟他之前一样中了黑粉的道儿,“厢厢,他必是被使了阴招。”
俞冠楚眉间一凛,回忆起来柳厢在西落国的盘古城溶洞里的遭遇,咬牙道,“是那毁人视线的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