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帝听到宫人跟他说这事的时候都懵了,陆照虽然平时行为乖张狠戾,但是也都是有章法的,不会没理由的就抓着一个官员不让走的,而且还打伤了在场的多位官员。
祁帝带着银龙卫来了,看到的便是满地呻吟的官员和僵持不下的两人,他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陆照,放手!”
陆照纹丝不动。
“疼......”姜多善终于忍不住,颤抖着挤出这个字。
陆照的手立刻松开了。
“把他拿下!”祁帝一声令下,银龙卫立刻将陆照制住,陆照没有反抗,只是深深看了姜多善一眼。
柳行文伤得最重,额头磕在石阶上,鲜血直流,他捂着伤口问:“陆月,你怎么招惹他了?”
姜多善脸色苍白:“我也不知道。”
梅青林摔伤了腰,扶着老腰骂骂咧咧:“陆照这厮向来目中无人,这次打伤这么多官员,必须让陛下严惩!”
姜多善心乱如麻,她必须尽快想好如何向陆照解释这一切。
朝阳殿内,祁帝拍案怒斥:“你是疯了吗!在宫里当众为难刑部侍郎,还打伤这么多官员,告诉朕,到底为什么?”
陆照跪在殿中,神色平静:“看见她有几分眼熟想拦就拦着了,那些人阻碍我想打就打了。”
“你......”祁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次朕也保不了你了,自己去刑部领五十大板,罚俸三年!”
“臣遵旨。”陆照叩首领罚。
雨势未减,淅淅沥沥地打在宫门的青石板上,姜多善站在宫门外,望着阴沉的天空,手腕上的淤青隐隐作痛。
她想起陆照最后那个眼神愤怒,不解,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委屈。
姜多善攥紧了伞柄,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忽然意识到,这次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
回到刑部,姜多善强迫自己专注于案卷,却听见几个同僚在廊下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陆照被陛下下旨要在我们刑部受五十大板。”
“恶有恶报啊,这厮平日那般嚣张,总算遭报应了。”
“走走走,好不容易能看他挨板子,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笔尖在纸上晕开一团墨渍,姜多善搁下笔,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往刑场走去。
刑场周围来了不少官员,不止是刑部的,还有别的部门的,他们都是来看陆照笑话的。
有人撑着伞,有人倚着栏杆,个个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姜多善站在人群后方,透过雨幕看见陆照被按在刑凳上,素白的里衣已经被血浸透。
行刑人高举板子,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瞧见没?司礼监的陆提督也有今天!”
“不知道这顿板子挨完,他还能不能像往常那样趾高气扬。”
刺耳的笑声此起彼伏,姜多善她死死攥着伞柄,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陆照忽然抬起头,隔着雨幕与她四目相对。那双总是对她充满笑意的眼此时变得冰冷,嘴角似挂着一丝讥笑。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她突然厉声喝道,“刑部的文书都写完了吗?”
众人闻言一愣,面面相觑。
有人讪笑着解释:“陆侍郎,我们就是来看看热闹……”
“看热闹?”姜多善冷笑,“朝廷命官受刑,在你们眼里就是场热闹?”
官员们见她动怒,纷纷低头散去。
雨声中,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响越发清晰。姜多善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的靴尖。
不能上前,不能上前,不能上前……
她多想走上前去,为陆照撑起这把伞,哪怕只是遮挡片刻风雨。可她不能,不仅因为身份,更因为此刻任何举动都只会让陆照更难堪。
最终,她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雨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采青那日,自己也是这样无能为力地被人拦下。
原来他们之间的裂痕就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了,而今日这场雨,将这道裂痕冲刷得越发深刻。
她只要做了官,此生都和他在对立面,两人就无法正光明的见面。
陆照,这就是你不想让我做官的原因吗?
回到值房,姜多善发现案头的公文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角。她擦拭着纸上的水渍,脑海中却不断浮现陆照受刑时的样子。
窗外雨声渐歇,姜多善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值房里,手腕上的淤青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走出刑部时,雨已经停了,姜多善深吸一口气,决定等会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去找陆照说清楚。
哪怕他还在生气,哪怕他不愿见她,她也要试着弥补这道越来越深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