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口味、习惯还是下意识的小动作，显然是和谢然相处时间更长的竹书更清楚，更不容易露馅。

“竹书不行。”谢然解释道：“竹书的性格不适合在外人面前扮演我。”

尤其是在王机面前。王机的眼睛贼的溜缝，必须得是郭嘉这个段位才能兜得住。

和王机不太熟悉的江闻没能第一反应到王机身上，他拄着脑袋，疑惑地问：“躲在军营里不行吗？你现在是郡中长史，在军营里办公很合理吧？”

谢父升任太原太守，手底下的人也跟着升了职。谢然出任郡中长史，长史主兵事，算是谢父的副职。

“时间不合理。”赵云放下茶杯，“军中事多而杂，但也不至于一个月不出门。长久地消失在人前，不符合明忻最近得意便张狂的行事风格。”

谢然从容地道：“竹书在，他会提醒奉孝，这件事家中大人也知道，也会帮忙隐瞒。”

一个内一个外，双管齐下，不怕郭嘉出问题。

江闻这才想起，印象里自打谢然从雁门郡回来，他就没见过竹书的影子，“竹书？他在哪呢？”

谢然竖起一根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秘密，之后告诉你。”

·

月黑风高，一队人马鬼鬼祟祟地在太原郡往西河郡的山林中穿行。一行二十多个人，领头的是个眉眼颇为凶厉的男人。

于夫罗一刀劈开拦路的树丛，刚要迈步，就看到树丛后面还是一片树丛，阴暗望不到尽头。

他啐了一口，停下脚步，对身边的人道：“来人，把那小子给我带过来！”

“是！”手下送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年。

青年的容貌只算作清秀，眉眼间带着几分不似中原人的迤逦，但是凌乱的头发和嘴角的乌青明显破坏了这丝韵味，显得有些狼狈。

于夫罗粗暴地薅住青年的头发，强迫青年抬头，恨恨地道：“这就是你说的认路？你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了！”

他一边咬牙，手中越发用力，引得青年发出一声闷哼。

“我……没指错……”青年忍着疼，断断续续地说：“接着往前走，翻过这座山，就是西河郡。”

“你最好没错。”于夫罗阴沉着脸，“你再耍花招，我就剥了你皮当坐垫。”

“不……不敢……”

于夫罗心中冷哼。这小子自从到并州之后就不太安生，几次想逃都被抓回来，看起来还不死心，也算有骨气。

可惜他不喜欢这种骨气。

他丢开青年的脑袋，带着一众人马接着往前走。

高大的树木遮蔽天空，只从缝隙中漏下几丝月光，阴暗的树林中完全无法辨别方向。眼前似乎有砍不完的树丛，于夫罗的心情越发暴躁。

没过一会儿，他又道：“来人，再把那个小子……”

还没等他说完，队伍中忽然一阵慌乱，“不好！有埋伏！”

埋伏？

不知道是谁喊的一嗓子，于夫罗悚然一惊，立刻寻找掩体躲藏，“等等，别乱——！”

来不及了，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如雨一般劈头盖脸的落下，一队人马登时大乱，黑夜之中看不清，二十多个人为躲箭雨互相推攘，惨叫声此起彼伏。

“听我命令——！”于夫罗大吼一声，试图控制队伍，但出声的同时意味着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身后的树丛中传来奇异的响动，于夫罗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也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眼。

印象中的最后一幕，是蒙面巾外露出的一双冷漠的眼睛，和毫不留情的雪白刀锋。

噗呲——

一颗脑袋掉在地上。

林中的战斗在短短几分钟内结束，慌乱归于平静，留下一地的尸体。

赵云摘下蒙面巾，看向被人搀扶着，早早脱离战场没有被误伤的清秀青年，关心地问道：

“竹书，没事吧？”

“我，我没事。”竹书试图从扶着他的谢然身上离开，“公子，这不合适……”

实在是太无礼了，他怎么能这么没有顾忌地靠在公子身上……

“你难道是想让我把你扔在地上吗？”林中箭雨看着攻势猛烈，实际上大部分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陷阱，真正在场就这么几个人。

不靠着他，竹书难道想要靠着赵云吗？

谢然揽着竹书，“站都站不稳，就不要逞强了。能把于夫罗从冀州引来并州，算你有大功，靠着站一会儿罢了，我还没那么金贵。”

“地上的脑袋是于夫罗，我记得他还有个弟弟，跟着回来了吗？”

“回公子，那个就是于夫罗的弟弟呼厨泉。”一提到任务，竹书立刻专业起来，他从满地尸体中又指出一具尸体。

谢然点点头，忽地唤道：“左慈。”

“看看地上的那两具尸体，一模一样的装扮给我和子龙，能做到吗？”

论伪装，左慈才是真正的专家。

空幽的林中传来一道应答。

“贵人请放心，小道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