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朱承彧的人便到了晏府。
朱承彧倒是阔气,这么大点儿宅院,派了数十个侍卫,牢牢将整个晏府围了起来,一切来客皆以闭门修养的借口回绝,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
许恨山跟在晏追左边,一路走到院子里:“喂,我师兄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晏追垂着眼,不知该如何答,温琢切切实实是为了他,才落到这般境地。
虽说温琢如今下落不明,可要是温琢脱了困,又怎么可能不会来找他,只恐怕早已被悬凰门的人抓了回去。
那些人望上去就不是善茬,单是他们一路逃亡过来,温琢不知挨了多少刀子,虽说是同门师兄弟,可一点也不见留情,若是温琢当真落到他们手上,不知又要遭受怎样的摧残。
晏追不敢再想。
许久后,他才哑着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许恨山一听,登时沉不住气了,合掌朝院边栽的那颗榆树拍去,骂道:“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师兄!不行,我得去救师兄!”
“你只身一人,又怎么……”晏追阻拦的话语到了嘴边,抬头看了一眼凹下去的树干,顿时没了后文。
许恨山一人,也好歹抵得上五个晏追了。
晏追又不由得暗骂曾经那个不好好习武的自己。
许恨山瞥他一眼:“没关系,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可,门口还有那么多守卫。”
许恨山脚下轻点,飞身上了墙头,扬了扬脸:“那守卫是拦你的,与本姑娘何干?”也不待晏追答话,一下没了影。
“……”晏追怔怔站在院子中央,连小白狗过来撕咬裤脚也不计较,只看着那一丈多高的墙头出神,掂量着要怎么翻出去。
海棠合上大门,想着聊砚口中天大的好事,走到晏追身边,轻声说:“少爷,今儿个,有官爷递了诏书来,您要不要看看?”
“什么诏书?”
“说是,提衔您……”海棠快步走到屋内,再出来,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卷轴。
晏追心头一震,又想起先前周衍口中的天命,颤着手打开的卷轴。
是圣旨,还是小皇帝亲笔下的旨。
这么个烫手山芋,还真扔到他手上了。
他心头烦闷得紧,又挂着温琢,又愁着这无妄的御史官职,竟连连咳了几声,呕出口血花来,鲜妍的一滩,明晃晃地落在地上。
“少爷!”海棠惊叫,快步走到晏追身边,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晏追,“少爷,您怎么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晏追堪堪稳住身形,将唇角的血痕蹭去,安慰道:“我没大碍,或许是旧疾犯了,一时气急才如此,海棠不必为我担忧,也不用再请大夫。”
海棠眼角溢出些许泪花,闻言更是哭出了声:“少爷您身体本来就不好,自打来了京城,就接二连三这伤那伤的,又不肯好好去瞧瞧,叫奴婢如何放心。”
他暂时还不能请大夫,恐怕请了大夫就再难离开府了。呕血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已习以为常的事儿,虽说这次呕血毫无征兆,也不必为这小事耽误他的计划。
晏追咽了咽口中残留的血腥气,压低声音道:“海棠,我需要你帮我。”
“少爷请说,无论是什么,奴婢定竭力相助。”
“让则焉拿个梯子来,我要从这里翻出去,海棠,我需要你替我隐瞒我不在府中的事,明白吗?”
“奴婢明白,只是…少爷您的身体……”
晏追咧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海棠,不是说无论是什么,都要竭力助本少爷吗?”
海棠迟疑片刻,还是咬咬牙应下:“……奴婢明白。”
万事俱备,晏追找了个守卫松懈的时间,翻上了墙头。
“少爷小心!这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啊……”则焉扶着梯子仰头朝晏追喊道。
“行了行了,还没摔完你就开始说了,到底盼不盼着你家少爷好啊?”晏追边敷衍则焉,边探头朝墙那边望去,“哎你说,要是我直接从这跳下去,有几成概率不会摔断腿?”
“少爷——要不您还是回来吧,奴才看着都吓人啊……”则焉话语带上几分啜泣声。
晏追还在张望,视线里却忽然出现个熟悉的身影:“诶——”没想到一阵疾风吹来,使他重心不稳,竟直挺挺往下摔去。
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晏追吓得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