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晏追被撤了监察御史,调任回了宫中继续做他的侍读,蒋错派人来给晏追修缮了屋顶,却始终没有出面。
晏追想登门道谢,顺便要回铖王腰牌,蒋错一直推脱不见。
几次登门无果,晏追便想趁蒋错下朝时去宫门等,人都快走光了,还是没等到蒋错,正打算急忙回去候着小皇帝,匆忙回头,差点撞到个人。
那人虽然年轻,却身着三品暗红云霞孔雀纹官服,先是流露出了一种莫名的伤感神色,待看清晏追的脸后,又摆出一副不虞的表情。几个官员拥护似的跟在他身后,看服制也是官阶不俗。
不待那人开口,晏追急忙道歉:“一时匆忙,不小心冲撞了几位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那人没有说话,缓缓抚了抚衣摆的褶皱,上下打量了一番晏追,忽然阴阳怪气说道:“我说是谁呢,敢在这紫禁城里横冲直撞,原来是我们新晋的御史大人,真是好大的派头。”
晏追这御史之职早被撤了,这人乃三品大员,不可能不知道,却还要叫这个职称,不是找茬是什么?他一时不知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人,但也不好招惹,急忙说:“大人言重了,下官还得去上职,便不与大人多叙旧了…”
话到一半,那群人里不知道是谁推搡了另一人一下,调笑着开口:“宇文大人,这不就是和你同一批科考的那个三甲进士吗?你这状元可得好好朝他学习一番如何讨陛下开心,才能被重用啊。”
那被称为“宇文大人”的,想必是今年的科举状元——宇文殊。
宇文殊闻言,脸霎时绿了,看都不看晏追一眼,冷哼道:“这等卑劣的手段,我可不屑去做。”甩袖便走。
早就听闻宇文殊站队在了谢元燕一党,虽有灼灼才华,但是站在了帝王的对面,不被重用是人情使然的,他却把这份壮志难酬怪在了晏追身上,怪晏追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
既然宇文殊在这一堆人里,那这位找茬的三品官就好认了。
谢元燕,真是冤家路窄。
虽然晏追自认没有得罪过谢元燕,可惜这小皇帝给晏追的“殊宠”早已经把晏追放在众矢之的位置。再加上晏追处置的贿赂案,谢元燕不得不折损党羽,得以保全自身。
谢元燕早已将晏追视作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此刻却不急不缓起来,他皮笑肉不笑道:“急什么啊?本官若是没记错的话,晏大人是不用上朝的吧?怎么在这外殿能碰上晏大人呢?”
晏追心中暗骂蒋错,面上却谦卑答道:“回谢大人,来等一朋友。”
“是吗?那本官和你一起等呗,正好也让本官看看,晏大人口中的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晏大人连职务都不理了。”谢元燕仍然保持着那个阴测测的笑容,整了整衣领,便这么站着,不许晏追走。
你也知道我要回去侍奉小皇帝,还拦我!晏追暗骂,却又走不脱,只能和谢元燕并排站着,身边跟着的那几个官员全听谢元燕示意,也一同站着。
晏追站在谢元燕身边,眼睁睁看着蒋错出了殿,他一身飞鱼服利落潇洒,只瞥了一眼晏追,便面无表情地离开。
“谢元燕。”铖王也出了殿,远远便看见这一群人堵在这,走近一看讶异了一瞬,但还是淡淡说道,“你们几个下了朝不走,堵在官道上作甚?谢元燕,待会随本王回王府议事,其余人先散了吧,一群人在宫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谢元燕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眼里闪过几分阴桀,却还是恭敬答:“是。”
晏追终于得以离开,走之前想对铖王说些什么,却见朱承彧朝他眨了眨眼,于是把话咽了下去。
走进御书房,朱槿祁已经坐在案前写着什么了,听见晏追进来也不抬头,仍在伏案写着。
“微臣参见陛下。”晏追行了礼。
朱槿祁半晌后才开口:“平身。来,晏卿过来看看,这次春日宴在东郊举办如何?”
晏追起身,偏过去一看,朱槿祁正在圈着地图。
历来宣朝就有办春日宴的习俗,先前崇乾帝被掳了去,故而搁置了许久,如今朱槿祁即位已经两年整,必然热热闹闹办一个春日宴。虽然如今已经到了暮春,但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只要位置得当,花应该还不会败。
所以朱槿祁在地图上挑选个合适的地方,重办春日宴。
晏追凑过去看,对于朱槿祁选的地方不置可否,虽然东郊临江,但那处日光过多,花败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