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受贿案也并非无的放矢，北镇抚司的人的确在刘旭家宅中搜出大量钱财，只是账本名册下落不明，本来按贿赂等罪，是犯不上动用“梳洗”这类极刑的，朱槿祁只要结果，蒋错不免动用些特殊手段以便早日结束这桩小案，刘旭如今又只是个废棋，自然无人在意其生死，哪怕死于严刑，只要蒋错能拿到好的结果便可。

可晏追终是有些不忍，他寻了个由头：“陛下圣辰将至，如此大兴酷刑，引起民愤不说，若是触了陛下晦气事大……”

蒋错笑意更甚，露出一排森白的牙，他意味深长地给晏追整了整衣襟，说道：“你难道认为今天在北镇抚司发生的事，会传得出去吗？可别忘了，这北镇抚司可是谁的地盘。嗯？晏大人？”

晏追听得毛骨悚然，又想到身后还跟着温琢——温琢是皇帝身边的人，兴许能保护他。他便平静地看着蒋错，等待下文。

不出所料，温琢开口了：“晏大人是万岁爷亲封的御史，若是这么不明不自地走了，上头怪罪下来，也不是你我能担待的。”

“若我执意要留晏大人‘作客’呢？”蒋错勾唇，可眼中笑意全无，这人什么来历，竟敢拿皇帝压他，先前却从未听说过皇帝身边还有这一号人物，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孱弱俊秀的御史大人，谁知这人如此不识抬举。

温琢仍无表情，一字一顿说道：“那便得罪大人了。”

刀剑出鞘，蒋错提剑直直向温琢刺去，杀意显露，步步紧逼。

温琢却只闪躲，那柄剑只抱在怀中，脚下生风，随意躲过那一道凌厉的剑气。一再闪躲，却始终不肯出手，哪怕这样，也未让蒋错伤他分毫，打了这么几个回合，蒋错反倒不生气了，他那刀刃突然入鞘，发出“嗡鸣”声，而后朝不远处的温琢喊道：“敢问名讳？”

这人招式古怪，倒到像江湖人士，何故为朝廷卖命？

倒和他有同病相怜之处，若可结交，不乏为一大助力。

温琢不答，只问晏追道：“晏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这案？”

晏追躲在一旁默默观摩了这场打斗，边想着早知年幼时父亲给他找习武教习便不哭嚷着拒绝了，如今若有一技傍身也不至于畏畏缩缩地还得靠别人保护。

并且关键是，这几招也太帅了吧！

蒋错的剑法阴险狼戾处处透着杀意，温琢身法敏捷，几步便轻易错开那道剑锋，这种情况下还能打得有来有回，是真的帅啊。

见温琢完全无视蒋错，晏追感叹一句，果然，武功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但面上不显，仍是不轻不重地说：“请蒋大人于此稍侯片刻，晏某去去便回。”

温琢随晏追同去，蒋错留在阴冷的军中，他摩挲着剑柄，倒对温琢颇感兴趣。

他隐于灯火明暗处，与黑暗融于一体，牢狱中阴冷、潮湿，还弥漫着血腥气，却与蒋错无半分违和。

灯火憔悴，静得只听得见蒋错沉稳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