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听那人说:“愣着干嘛?还不过来给朕磨墨?”
晏追急忙起身,又腿一软,“啪嗒”跪了下去。心中暗道不好,完蛋了,殿前失仪,颜面扫地。
朱槿祁只感觉额角在突突地跳,亏他还能把这人错认成谢敛袥,这根本就只是个孱弱书生,怎么能跟谢敛袥比。本欲传唤张谈将这人带下去,结果这人自己站起来,并且踉跄着过来给他磨墨了。他看着眼前的人,披着狐裘,哪怕这殿中地龙正旺,单薄的身子仍受冻似地打着颤——不是,这夏日都快到了,到底有那么冷吗?
这吏部尚书到底从哪找到的这些老弱病残?
朱槿祁忍着骂人的冲动,开始批奏折。
此时的晏追,大抵饿得有点久,眼前一阵阵发黑,又热得紧,却不敢脱去狐裘,只得在朱槿祁旁默默磨墨,祈祷这位快处理完政务,或者厌倦了朝政,寻花问柳去也行。
朱槿祁只听着案边这人一会儿叹气一会深呼吸,唯恐其患了什么恶疾,喊道:“张谈。”
张谈闻言立马上前,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槿祁斟酌着,最后还是不耐道:“传太医来。”
张谈身边跟着的小太监机灵地跑出去传唤,张谈则贴近小声问:“陛下圣体抱恙?”
朱槿祁把手一指:“让楚荀过来把这人带去仔细看看,莫要染了什么时疫在宫中横行。”朱槿祁只觉这世界大抵疯了,怎么连病秧子都抓来当官儿了,随即又问:“这次官职是谁定的?”
张谈一怔,莫不是这会试中出现了徇私作弊之人?心一颤,手朝身后的另一个小太监挥了挥,又低声答:“回陛下,这次殿试吏选皆由吏部负责。”
朱槿祁挥挥手,面上不显表情:“传。”
此时,太医院院使带着数名御医匆匆赶到,一路上几乎是跑着来,通传得如此仓促,以为陛下突发恶疾,院使忙将几近全太医院的太医叫上。
数十人排成一行,在金銮殿中看着正好端端坐着的朱槿祁大眼瞪小眼。
朱槿祁扫了一遍这一行人,问:“楚荀人呢?”
院使方才跑过来尚未歇足,喘着气儿答:“陛…陛下,楚荀太抵是收拾药箱,故而来晚了?”
可怜这老院使,一把年纪跑来跑去,还要为迟到的楚荀担责。
朱槿祁点点头并未追责,只让太医快些诊脉,一位年纪稍长的太医正要上前时,却见皇帝指向了旁边穿着狐袭的青年。
一直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晏追抬头看了看皇帝无奈只得从命。
那位太医诊完后,面色凝重,又叫另一位太医来,接连几次,全场的太医皆诊完,那人说:“陛下,请容微臣商讨一下。”
朱槿祁点点头表示同意,一边在心里想,这人到底患了何等绝症。
看这几位太医的架势,差点儿让晏追自己都怀疑是否得了不治之症。
须臾,那位年纪稍长的太医犹豫了片刻,说道:“这位…公子,应当是中了…中了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