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殷伯玉午睡刚醒,门外就有侍从来报,说是皇上身边的苏公公传旨来了。
殷伯玉简单的收拾了之后,就到门外接旨。
那公公手里拿着一根白色拂尘,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小太监。一见殷伯玉,先是微微低头对他行了个礼,而后挺直了身,正色道:“二皇子殷伯玉接旨。”
“传皇上口谕,命二皇子殷伯玉即刻前往御书房,钦此。”
殷伯玉跪在地上,低垂着眉目,道:“儿臣接旨。”
公公传完旨,神情严肃的对殷伯玉说:“那二殿下,就同老奴一起走罢?”
殷伯玉站起身,却未应答。
他心中有些忐忑,皇帝要见他,那个万年记不起还有自己这么个儿子的人,居然要见自己?
怎么想都觉得不同寻常。
他咬了咬唇,反问那公公,“公公可知父皇唤我,所为何事?”
苏公公却未回答殷伯玉的问题,只唇角下拉,做出个苦情些的表情。摇了摇头。
殷伯玉见公公这个样子,面上虽然还平静,但额头上已经隐隐有了冷汗。
他这是,很坏的意思?
殷伯玉还是先跟着那位公公去了。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
至御书房外,有两名小太监在外值守。
他们见来了人,就恭敬的唤了一声:“见过二殿下,苏公公。”
苏公公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问:“陛下现在在里头呢?”
小太监点头称是,苏公公就道:“你进去禀报一声,就说二殿下到了。”
小太监应下了,推了门进去,又将门关上。
苏公公转身,恭敬对殷伯玉道:“二殿下,还请稍等。”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框响动,小太监出来了。他对着殷伯玉行礼,而后说:“二殿下,陛下唤您进去,到屏风那边候着。”
殷伯玉沉重的点了下头,小心的进了御书房。往里走,见了屏风,就在后站定,等着皇帝的传唤。
没想到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皇帝仍旧没有唤他进去的意思。
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剧增。他念及在多年前,自己也是这般的毫无征兆的,忽然被召去见了皇帝。
去了后,只见大人们争论着哭搡着,年幼的他跟在乳母身边,看着母亲跪在地上哭泣叫喊,再接下来乳母被人从他身边拉走,自己与母亲被丢入了冷宫。
明明昨日,还是被含在嘴里众星捧月的皇子。
今日就是皇宫里的幽灵了。
殷伯玉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了点眼,透过屏风往里看去。隐约能瞧见上座的皇帝,他正低头认真读着什么,不知道自己传唤的人已经来了一般。
殿中很安静,静谧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皇帝的翻书,还有宫人翻动火炉的声音。
他细想近段时日的所作所为,自认为没有出格之处......实在要有,也是往裴府里天天送花。
实在要怪,便怪裴观文吧。
殷伯玉正思绪翻飞之时。
忽然,上座上传来了皇帝威压十足的声音,他道:“皇子玉。”
叫他了。
殷伯玉躬身答道:“儿臣在。”
“你上前来。”
殷伯玉屏住了气息,绕过了屏风,往里去了。
屏风之后,皇帝低头看着书籍,头都未抬。而他的左手下位处,并排站着好几位学官。
肃穆的声音再度传来,“皇子玉,你将《礼记》之中的最后一篇,背来听听。背完之后,再作诗一首。”
礼、礼记?
殷伯玉眨了眨眼睛。
......不是罚他?
只是考课功课?
殷伯玉早先就听闻其余皇子隔段时日,会被皇帝叫至御前考课功课,只是先前自己从不在此列。
他微微吐了口气,悬着的心忽然收回了肚子似的,脚踏到了实地。
不知不觉间,衣衫背后都被冷汗打湿了。
但很快,他又再度紧张了起来。《礼记》最后一篇,前段日子学官才刚教习给他,记忆得未很熟练。
他侧目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学官们,那些人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紧张。
收回目光,终于,他嘴唇微张,在殿前开始背诵《礼记》。御书房之内,是殷伯玉朗朗的背书之声。
背得不算流利,但好歹磕磕巴巴的全篇背下了。
他不敢去瞧皇帝的脸色,大抵是不会好看的。
背完书,殷伯玉开始作诗。宫人们端来了笔墨纸砚,让他坐在一旁的矮桌之上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