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渐渐的大了,滴落到他发髻上,滑落在身上。
殷伯玉立在雨中,木讷的看着前方。耳边是仿佛从很远处传来的,混合着“滴答”与树叶摇晃的声响。
替代品罢了。喜欢了,就亲密无间毫无禁忌,不喜欢,不重要的,自然就不需要了,回到原来各自的轨道。又是什么不可替换的?
他惨然一笑,心想,当真是有情胜似无情。
忽然,头顶的雨停了。他垂落在衣摆的指尖动了动,抬头,只见自己头上有一油纸伞。他顺着伞面往后望去,见到了撑伞的主人。
杨浮卿正站在他身后,目光不移的看着他。
“殿下,下雨了。”他说着简单的事实,语气却不轻松。
啊,是他啊。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殷伯玉思绪混乱,直到杨浮卿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了他的身上。
杨浮卿扬起了一个笑,掩饰的意味却十分浓厚:“殿下身子弱,不能经风雨,穿上这衣服吧。免得风寒。”
是自己的错觉么,他的神色有些哀伤,连语气都透露着小心翼翼的意味。
殷伯玉碰了碰身上被披着的衣服,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他轻声问:“刚刚,你听见了多少?”
杨浮卿低垂下眼睫,笑意淡了淡,反问:“殿下觉得,我该听到多少?”
殷伯玉认为,这个问题不该由他来回答。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股视线,杨浮卿抬眸望向他,声音飘渺:“殿下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
殷伯玉对此将信将疑,但他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听见了就听见吧,又能如何?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低沉。像是想要摆脱这样的氛围,杨浮卿将手轻轻搭在了殷伯玉的肩膀上,换了一派轻松无事的语调说:
“风雨飘摇,殿下没有带伞,给我一个送殿下过去的机会吧。”
殷伯玉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杨浮卿似乎是早有所感,抢先一步道:“先前殿下已经拒绝了我送的药,这回不能再拒绝我了。”
他盯着殷伯玉猛瞧,殷伯玉无所谓的想,他若是想送,便送吧,反正都无所谓了。他说:“随你。”
闻言,杨浮卿欣喜的笑了,方才有些低迷的神情也叫人瞧不出来了。
他撑着伞,就要往前走。
殷伯玉叫住了他。
杨浮卿不明所以:“殿下?”
“二人同撑一把伞,太小了。”尤其他们两人都是成年男子。
杨浮卿却挠了挠脸,真诚说:“只有一把伞了,不小的。我替殿下撑伞就好了。”
殷伯玉往后看了一眼,明明他的侍从还打着一把伞......
好吧。殷伯玉没说话,率先往前走去了。
杨浮卿笑眯眯的就过来了,将伞往殷伯玉这边倾斜了些。
替人撑伞,他却是像是得到了奖励一样。
周围有下人在殷伯玉身边,问:“殿下,您是否要换身衣裳?”
还不待他说出口,杨浮卿就抢先一步,“要要要,你们快给殿下寻件衣服来,现在乍暖还寒的,一会就得染风寒了。”
殷伯玉看着杨浮卿被淋湿的半边肩膀,道:“比起我,将军似乎更需要添衣。”
杨浮卿哈哈一笑,说:“这有什么,我身体好着,当年在营地里......”他话还未说完,就先打了个喷嚏。
殷伯玉:......
杨浮卿干笑了几声掩饰尴尬。
背地里拉过了侍从,低声说:“去给我也寻件衣裳来,快去快去,紧急紧急。”
殷伯玉换了衣裳,重新回到了晚宴之上。
雨已经停了,裴府大摆的宴席,一路到了庭院里,通明的灯火将半边天空都照亮,如同白昼。周遭管弦丝竹,歌舞奏乐,众人欢声笑语,好一派热闹景象。
他与杨浮卿入了场,就分开各自去了各自的座位。
五皇子见殷伯玉回来了,开开心心的扑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在他耳畔说话,他忽然道:“二哥哥,呀,你的头发怎么湿了?”
殷伯玉摸了摸自己垂在耳畔的黑发,说:“方才有雨,没注意,就淋了些雨。”
五皇子“啊”了一声,皱着眉回想了一下,道:“方才确实有雨。”
接着又用不满且担忧的语气道:“奴才们这么这般不当心?怎么能叫你淋了雨?”
殷伯玉说自己无事。只是点小雨,哪有这么金贵?
五皇子对殷伯玉的说法不同意,皇子怎的会不金贵,皇子最是金贵的。母亲从小就教他,普天之下,比皇子们更金贵的也没几个了。
殷伯玉回想起自己的过去,但笑不语。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美酒佳肴,觥筹交错,昏黄的灯光之下人影交杂。众人都有些醉意了。
殷伯玉看到了坐在主人位置上的裴观文。
他与殷伯玉挨得近,只隔着几人的距离。有人来给他敬酒,他接了,说了些风趣的话,一字一句殷伯玉听得很清晰,逗得在场的长辈也笑出声,接着又是一阵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