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伯玉这场对外宣称的病一直持续到了元宵节过后。
裴观文来看他,给他带了些汤圆。而后在一旁,有模有样的观察殷伯玉的面容。
他说:“殿下脸色看起来好多了,那药也物得其所了。”
这段时日,裴观文隔三岔五会来一趟,每次来,都给他带点各式各样宫内没有的零嘴或者小玩意,让他生病期间不至于太闷。
殷伯玉心绪复杂,像是被硬生生撕扯成了两半。
他不来时,会时不时念着他;若他来了,又总会想到自己只是替代品而伤心难过。
这种情感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终于,殷伯玉能下床了。
裴观文也很替他开心。
自那个新年夜晚,已经过去了快一月有余,殷伯玉似乎也慢慢的接受了裴观文喜欢杨浮卿的事实。
他像是病急乱投医的病人,因为忍不住耽于他的温柔,就胡乱将这些伤口掩藏在看不到的地方,觉得日子还能像以前一样。
他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幻境。
病好了,那就要开始上课。
现下殷伯玉识的字已经许多了,通篇阅读些古籍已经毫无负担。
裴观文开始教他些简单的策论与对外事宜。
二人读书累了,殷伯玉休息时,就看起些闲书,越看越起劲,连裴观文叫他都未听见。
“什么奇书,能让殿下这样入神,我来瞧瞧。”裴观文手中握着笔,用笔尾戳了戳那本书。
殷伯玉放下那书,递了过去,道:“没什么,一些乡土人情故事罢了。”
裴观文接过瞧了瞧,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他还给殷伯玉,“殿下要有喜欢的,改日我托人再给殿下收集些。”
殷伯玉浅笑点头。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兴致勃勃的问起:“江南,你去过么?书上说那里很漂亮。”
裴观文正在批改殷伯玉写的那篇策论,听到他问,思索说道,“去过。我再年幼一点的时候,闯南走北,去过不少地方。”
殷伯玉有些羡慕,道:“听说那里,与京城很不一样,有柳树垂桠,小桥流水,夏天时候,人们会在荷塘里采莲子。”
裴观文停下了批改的笔,抬头粲然一笑,“怎么,殿下对这个有兴趣?”
殷伯玉没有肯定或否认,他看向了窗外,侍女在洒扫,往那边一点是一堵墙,他有些惆怅说:“今生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何况,太远了,我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这有什么,”裴观文看着策论,头都未抬,道:“之后得空,我陪殿下去就是了。”
殷伯玉欢喜问:“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裴观文说完,将殷伯玉方才写的策论递到了跟前,上面已经被用黑色的墨水勾画过了,“但现在,殿下更该关心的是你的策论。”
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待改进。
裴观文拿笔尾戳戳桌面,慢悠悠说:“殿下虽是初次写这些,不熟练也情有可原,只是我还未见过有人能写得这样......”
他顿了顿,没有具体的评价词语,但随后又道:“三岁幼童随口吟诵的或许都比殿下的要好些。”
殷伯玉脸热,从他手中抢过,瞪了他一眼。
裴观文笑着闭嘴了。
殷伯玉拿过纸墨,认认真真改了起来。
“改完了,有点心吃。”裴观文撑着脸,在一旁漫不经心道。
殷伯玉嘀咕:“我又不是孩童了。”
裴观文坐在在他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又拿出了那块玉佩,在手中把玩。
殷伯玉余光瞥见了,手上动作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书写。
外面有风吹树叶,摇曳生姿。
春天要到了。
裴观文要走了,临走前,他看着殷伯玉光秃秃的庭院,随口道:“这院子空旷了些,该种些花草才好。”
殷伯玉送他出去,跟在身后问:“种些何物?”
裴观文想了想,回眸道:“兰花有君子之姿,很衬殿下。”
*
殷伯玉早先到黎川宫时就想种些树木,现在趁着这机会,他让宫人去安排此事。
只是大抵内务府的人并不将此当一回事,应下了之后,却迟迟没有回复了。
同样的没有回复的是裴观文,他自那日给殷伯玉上了课后,再没来过殷伯玉这里了。
隔日来的,是一位身着朝服的老者,白发苍苍胡须长长。
殷伯玉惊诧,却未表现出来。老者介绍说,自己是太学的学官,姓李,将来就由他来负责教导二殿下的数算。能教导二殿下,是他的荣幸。
说了一大堆话,殷伯玉没听进去多少,他脑子里在想另一件事,裴观文呢?
今日,便不来了么?
第二日,第三日,都是这位学官。
殷伯玉终于忍不住了,问他:“李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