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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幕初上,众人稀稀落落地都散了。
宋清酌迎着暮色,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些果酒,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回。
日暮西沉,晚风带着几分凉意。
就在这时,她余光忽地瞥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人过来,而走在中间的人眼神定定地看着她,明显是发现了她。
冤家路窄,好生晦气。
她提起酒,打算绕过去。
谁知道赵贵又怎么被刺激了,在看到宋清酌后忽然狰狞,上前就打算拽她。
她眼疾手快地躲开,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目光冷下来,就连面上功夫都不愿意维持:“赵掌柜,你这是干什么?”
赵贵抓了个空,面色不甘,似乎也是想起了那天的下场。
他一甩袖袍,右手背到身后,下巴轻昂,“那天的事我不与你计较。”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着黄色的纸张,神色愉悦:“反正不久你就是我赵家的人了。”他把纸张甩开,“看,我们的婚约,你父亲当初亲手签的字。”
自打那日回去之后,他是受尽了嘲讽,众人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讨苦吃竟敢肖想那般的人儿。
他也想直接去宋清酌的酒馆里闹事,但谁知宋家酒馆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又与醉月楼搭上了线。
有人给他出了主意,宋家当家人死得早,若是他弄出一纸婚书,将那宋清酌娶进府里,那样光人是他的,酒馆也是他的。
这样优渥的条件,他当即就心动了。
宋清酌轻嗤,她还以为他又想出了什么办法,没想到还是高估了他的智商。
众人皆知鉴酒会一事,李坤此举无疑在惹人笑话。
“赵掌柜,你拿伪造的婚书就想要强娶我么?”
因着宋家酒馆的缘故,她说的话还是蛮让人相信的。
众人听言也是窃窃私语。
“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想当街强娶宋小娘子。”
“宋掌柜泉下有知,恐怕会被气死”
“就是就是。”
人群里的话每一句都像在打他的脸,李坤面色铁青,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来人,给我抓住这她!”
他神色阴桀,恼羞成怒,想要去抓宋清酌。
宋清酌一时不察,被李坤抓住手往外扯,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感。
她觉得她的骨头好像要错位了。
男子的力气天生大于女子,她试了试,挣脱不开,然后她用最大力气将手上拎的酒朝李坤身上甩过去。
酒坛应声而裂,碎了一地。
李坤身上沾满了酒渍,一身狼狈,面色发狠:“你好大的胆子!”
“当街闹事呢?”
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清酌揉着手腕回头,这才发现在她的右后方站了个人。
那人身着墨色长袍,衣摆处被溅上了些酒水,颜色显得有些深,他捏着手腕,浅棕色的眸子里装满了玩世不恭。
宋清酌低头不语,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小可怜样。
越临的火更大了。
可赵贵好像根本没有脑子一样,指着越临,“让开,这是我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蠢货。
宋清酌在心里给他点了一炷香。
她有时真不知道李坤的酒馆是怎么开起来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家事?”越临捏着折扇,漫不经心地重复,语调轻柔缱绻,好似情人间的低语。
“谁的家事?你的么?”他抬起折扇,抵着李坤的下巴,“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是你家的?”
宋清酌觉得他拿扇子帅炸了。
“放肆,你知道我——”他刚想要挣扎,目光在触及越林另一只手里的物件时忽地僵住,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大鹅。
越临漫不经心地勾着一枚紫檀木的令牌,颜色灰扑扑的并不起眼,前提是上边没有刻字,或者刻的字不是监察院。
宋清酌还未回过神,周边已经跪下了一片。
“参见大人。”
“大人误会了,下官只不过是在和未婚妻玩闹罢了。”李坤赔着笑,想要颠倒是非。
这句话的效果可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送去监察院。”越临磨着两颗犬齿,笑得阴恻恻的。
“大人冤枉啊!”李坤喊冤,但很快被人塞住嘴,像拖死狗一般拖远了。
越临嗤笑着,敲着扇子下令:“告诉监察院那边,给我好好照顾照顾他。”
无风会意,拱手应了句是。
围观的人见事情了断,赞了几句大人英明,随即慢慢散去,只余下宋清酌和越临几人。
宋清酌低头不语,她下午出宫时戴的幕篱早在和李坤拉扯时就不知丢到了何处,低头弯身时露出小半张脸,可怜巴巴的。
越临觉得他快要气炸了。
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能被人欺负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