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的这些称号不甚在意,反而对高三的前三名更感兴趣一些,尤其是这次超过他哥的李铭。
要说对李铭这个人本身的兴趣,林航当然是有的,但也仅限于表面。在他心里,除了谢逸那个怪物能超过他哥,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超过的,这在去年一年的家教教学里,就已经在他脑子里形成了固定的认知。童泽是把他带向第一名的人,是他的哥哥,是他的榜样,更是他敬仰的人。
而现在,童泽竟然被谢逸以外的人超过,林航即使能接受也如鲠在喉一般不舒服。
仅这一点,就让他对李铭这个人产生了几分不爽和膈应的情绪,几乎快要压过他对李铭的兴趣。
童泽万万没有想到,那天他搪塞林航的话居然会变成现实。
他之前也小小地担忧过,但真没太放在心上,多年没有和李铭竞争,以及高中这两年一直只把谢逸当成了竞争对象,再加上最近李铭总来问问题带给他的假象,让他一时疏忽大意了,对李铭有可能超过他的顾虑就小了很多。
不得不承认,这次被李铭超得有些措手不及。试卷发下来以后,他反复查看过自己每一科的出错点,有两三分是粗心扣的,可是李铭同样有可能粗心。不论如何,低了就是低了,低一分也是低。
事实摆在那里,他和谢逸的名次再一次被别人隔开,还是那个初中和他有过一段不好回忆的李铭。
光想想,就觉得造化弄人。
相比去年,童泽的接受度高了,抗压能力也强了,挫败感当然有,但很快便被他和谢逸调整了过来。
谢逸对于李铭超过童泽这件事,当然也抱有不爽,可在成绩面前,每个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并在下一次努力赶超。
为了让童泽快速回到之前的状态,谢逸带着他出去逛了一整天,还去游乐场玩了很多项极限运动,也算是疯狂发泄一把,童泽的状态很快恢复。
李铭在考试前疯狂复习,他的目的就是要考好,想着争取超过谢逸和童泽,即便超不过谢逸,超过童泽就好。
其实他自己都不太敢肯定,这样做到底能不能缓和他和童泽的关系,他只知道,这样至少能在成绩上,被大家把他和童泽揉到一起。
只要成绩能挤进他们之间,让童泽再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联系起曾经他俩成绩不相上下那段时光,重视起和他的竞争,应该多多少少能起点作用吧。
李铭就像个盲目的瞎子,没有任何经验地乱试,傻傻期待着能有奇迹出现。
成绩依次出来的那几个课间,他的精神是高度紧张的。他刚来一中那几天就听说过谢逸的成绩好,可没想到居然能好成这个样子,那么难的理科试卷,全能得满分,简直是天才般的存在。
李铭后来上贴吧查,才知道原来谢逸今年六月份提前参加了高考,当时的成绩已经考上Z大,却最终选择放弃,帖子里对他放弃的原因众说纷坛,最终也没个确切答案。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谢逸放弃的原因之一,必然有童泽。
最后一科英语成绩出来之前,谢逸已经比他和童泽高出十六分之多,他对超过谢逸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唯一的期望,就是能超过童泽。
最后的结果无疑是令他满意的,他不愿高童泽太多,一两分的差距刚刚好,当然他的实力是跟童泽不相上下的,就算想超也超不了多少。
李铭预料到童泽可能会因为被他超过而沮丧,总成绩和排名出来后的几天,他一直默默观察着童泽的情绪变化。
他看过贴吧里置顶的谢逸童泽CP帖,也看过只有他俩的成绩对比贴,以前几乎都是一片和平,而这次由于他这个转校生的出现,回帖内容呈现出了两个极端,一方是欢迎他的闯入,而另一方则持反感态度,反感他插进了那二人的排名之间。
也正因此,李铭才单方面认为童泽被抢走第二名会很难过、很懊恼。
可令他十分不解的是,童泽仅仅失落了一两天,就像突然被点醒一般,再次振作起来。
就好像……他李铭的闯入,对他童泽毫无影响似的,让他有种这场拼搏失去了意义的挫败感。
他之所以考好,更多的是希望可以得到童泽和谢逸的关注,希望他们会因为他产生点儿稍大一些的情绪波动,他甚至偏激地希望童泽会因为这段时间他的不断请教,而产生被他欺骗的愤怒情绪。
这样的话,童泽或许会过来质问他。
只可惜,这些或好或坏的结果,都没发生。
湖面静悄悄的,不见一点涟漪。
这次,他还是失败了。
就现在的情况,李铭的心境又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天真地希望童泽能原谅他,或是同意重新接纳他成为朋友,他唯一希望的是,童泽不再把他当透明人。
第一次约童泽出来聊天,当时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感觉不到童泽对他的恨,那或许是他的错觉。可现在,他可以肯定,他的存在真的对童泽的生活激不起一丝波澜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李铭的心很慌。
或许,只有更加明显的接近,更加激烈的情绪感化,才能得到童泽一点点的关注和在意吧!
自从期中考试之后,林航有事没事儿就往高三九班跑,连续两天去找童泽之后,被他哥说了一顿,才终于收敛了点儿。
他来就是为了观察观察那个超过他哥的李铭,想看看这人到底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惜的是,他每次过来,从后门往里看的时候,都只看到了李铭的背影,一个似乎越来越瘦的沉默背影。
童泽总结了期中考试的丢分点,反复咀嚼了多次。当他再次进入到奋发图强的学习状态时,谢逸依旧陪着。
他的生活,除了谢逸和林航这两个人之外,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以至于把李铭的存在和潜在威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很享受这种忘我的学习状态,不受任何人影响。无论如何,期末考试他一定要把第二名夺回来。当他把这个念头告诉谢逸的时候,谢逸一脸宠溺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干脆把第一名直接夺回来?”
“……”童泽这才意识到,他为了超过李铭,差点把跟谢逸的竞争节奏给忘了。
他要赶超李铭的决心是放在心里的,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去当面找李铭下战书。
然而,正是这一点,却恰巧被李铭给忽略掉了。明明童泽在这次的成绩上是把他当回事的,可李铭却片面地认为童泽无视了他。
童泽眨了眨眼,“行,超过你!比单纯超过他更爽。”
“成!”谢逸笑了,“哥带你飞!”
这天晚上放学,谢逸要去超市买点东西,让童泽跟他一起去,童泽说晚上要洗澡,先回宿舍了。
两人出了教学楼大门,分开朝两个方向走。
童泽回宿舍,有时会经过一个人比较少的小花园,这是他最近形成的习惯,除了距离短,另一个原因是他想去看小刺猬。
上上周,他无意中拉着谢逸走了一次花园小路,碰上了两只可爱的小刺猬,就再也走不动道了。从那之后,他便经常走这条路,刺猬偶尔出现,只要看到它们,童泽都会喂它们点儿食物,时间长了,刺猬也像是有了感应,听到脚步声就会跑出来,乖乖在一颗小树周围转圈圈,等待投喂。
今天依然如此,童泽喂完之后,拿手机拍了两张照片,顺手发给了谢逸。
这个时间点儿,校园里的吵闹声渐渐低了下去。童泽回宿舍的路上想着赶紧回去洗澡,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人。
正当他拐过假山的那一瞬间,背后跟着的人突然靠近,趁童泽没反应过来之际,左手环上他的双臂,右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嘘!童泽,别动!”
“唔……唔……放……开……”童泽使劲挣扎,背后这人肯定不是谢逸。他低头朝下看,从这人的手和鞋上辨认出,抱他的人,是李铭。
“童泽,千万别叫,你保证不叫不跑,我就放开你。”李铭为避免伤着童泽,并没有太用力地控制他。
童泽傻了才会像被非礼一样大喊大叫,他用力点头,想先把自己的嘴巴从李铭手里解救出来,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叫,我保证。”
李铭万般不舍地松开手,让童泽转了个身,随即双手扣住他双肩,激动道歉:“对不起,童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咱俩之间的关系了。”
“放开我!”童泽使劲儿掰李铭的双手,压着声音说:“这是在学校里,你想让初中的事再次上演吗?”
刚才他是真的害怕,太害怕了,同样是他和李铭两个人,同样的大晚上,同样的小树林,一切都太过还原,而且这里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巡逻。他李铭是傻子吗?就想不到这一点?
“我当然不想!”李铭怕童泽跑掉,没有松开禁锢着他的手,“我恨不得那件事永远不会发生。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了,不管我做什么,都引不起你的注意。你就这么狠心?打算永远不给我机会吗?”
“你要什么机会?”童泽无奈蹙眉,“我和谢逸是什么关系,你没看见吗?我倒想问问你,你到底要怎样呢?”
“我当然知道你俩的关系,我说过不会干扰你们,我找你,只是想做回普通朋友!是你们不信我,一次一次把我推开!避我如蛇蝎!”李铭的情绪很激动,扣着童泽肩膀的手也越发用力,“我知道我做错了,我没有一天不后悔那天说出了那样的话!你要我怎么做才能重新接纳我,你告诉我,我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童泽语塞,他之前真的以为李铭说的要做普通朋友只是接近他的幌子,可现在听他说话的语气,相当真切,完全听不出是假话。
肩膀处传来些微疼痛,是李铭的双手无意识掐进皮肤里造成的,童泽哑声道:“疼,李铭,你先放开我!”
正当童泽推开李铭,而李铭又情急之下一把搂住童泽打算转身藏到假山背后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电光火石之间,那人犹如铁钳般力气极大的一只手扣住了李铭的小臂,随即用力往后一拉,右手一记重拳打在了他脸上,些微血迹从李铭嘴角溢出。
借着昏暗的灯光,童泽一眼就认出打了李铭一拳的人是他弟弟,下意识低声惊呼:“林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