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泽刷完碗洗漱完已经快十点了,他回到卧室,换睡衣的时候,对着自己这一身淤青也是无奈得要死。
他轻轻戳了一下,皮肤泛起一阵钝痛,他随便拿湿毛巾敷了敷,粗略地涂抹上药酒按揉了几圈,又把林航给的药喝了。
都弄完之后,童泽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错题本,开始一道一道地翻看。
就算状态再不好,也得多坚持坚持,能复习一会儿是一会儿。
临睡前他把考试要用的东西都整理好装进书包,才关灯躺下了。
童泽心里清楚自己这次复习得不够充分,一整夜都睡得不太踏实。
闹钟响起的时候,他脑袋都是懵的,之前每次考前虽谈不上精神抖擞,但怎么着也是自信满满状态很好的,而这次,可就真不一定了。
童泽早饭喝了碗粥吃了个包子,直接出门了。
全校高一高二高三都在今天期中考试,童泽一进校园,就被一阵紧张的气氛包围。
他停好车直接去了一考场,进考场的时候,他看了眼靠窗第二个位置,空的,谢逸还没来。
童泽走到第一桌坐下了,距离考试还有十五分钟,他拿出书看了会儿。
考前五分钟,监考老师让大家把复习资料都收起来,提醒马上就要发卷了。
童泽拿到试卷,留下了自己的一份,回头时却发现谢逸还没来,他给谢逸留了一份之后继续往后传。
直到考试铃声响起时,谢逸才姗姗来迟。
监考老师对学神有滤镜,冲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谁让人家成绩好,其他无关原则的表现,包容一下也无妨。
谢逸一进班就看见了前排的童泽,心里安心了些。这段时间的冷战,影响到他俩之间的一切都仿佛被隔开了一样,明明昨天还碰到了,却感觉像是好久没见过似的。
他看的出童泽的状态不是很好,脸色苍白,好像还更瘦了。
考试已经开始,谢逸坐下后抬眸看了眼童泽的后脑勺,开始答题。
语文考完的课间,童泽有些头疼,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谢逸本来想叫他的,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算了,先让他安心把这两天的试考完。
期中考为期两天,几乎每场考试的课间童泽都会趴着,身后的谢逸在做什么,他不想回头去看,也不想过问。
而对于考试本身,童泽这两天的答题状态是他发挥最差的一次。
第一天的语文还好,但数学考试做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他有印象最后一问就在错题本里,可他没复习到,记忆有些模糊,再加上当时那一阵胃痛袭来,答题速度慢了不少,发挥也受到了影响,最后连检查都没检查,直接交了卷。
之后,他去上厕所的路上才想起来前边有道选择题也做错了,英语考听力时,头晕得好几段都没听清。
第二天童泽长记性了,出门前把胃药装进了书包里,到学校后,为避免考试时再疼起来,他提前喝了两片胃药。
答题的时候,胃没有太疼,头却是晕的,考试结束后,他感觉物理化学生物似乎比第一天发挥好了些,但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之前考试他都会检查三遍,这次最多只检查了一遍。
考场里同学们很快都走了,童泽收拾东西的时候,依旧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谢逸,即便他知道谢逸也没走。
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谢逸张口叫住,“童泽,那天……”
童泽站定,声音不冷不热的:“不用跟我解释,你愿意带谁回家,跟我也没太大关系。”
谢逸压抑着躁意,强行解释道:“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你不听我也得说清楚,齐辰只是去我家打会儿游戏而已。”
“行,我知道了。”童泽把书包背到肩膀上,抬脚又要走
谢逸伸手拉住他,试探的话语满含肯定的意味:“你,吃醋了,是吧?”
童泽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了,立马抽出了手,抗拒着小声警告:“谢逸!”
现在是下午两节课后的时间点,接下来要各回各班上三节自习课,有人回来也不足为奇。
“咔”的一声,谢逸手里的脆塑料笔被他硬生生地掰断了。
童泽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一中老师的阅卷效率再次体现了出来,最快的一次记录是考完两个小时出成绩,这次刚过了一天,昨天的语数英成绩便陆陆续续都出来了。
下了一节自习课,课代表捧着试卷走进教室,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学神学霸的成绩,争抢试卷的景象和学期初的摸底考试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大家把关注重点都放在了童泽的试卷上。
“语文,童泽比谢逸高了一分。”
“这个拉不开分的,除了摸底那次,他俩语文从来没差出超过5分的。”
“我操,学霸数学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啦怎么啦?”
“选择题居然做错了两道,后边也丢分了。”
“考多少分?”
“童泽136分,我第一次见学霸数学下140。”
“谢逸呢?”
“我操,谢逸150,满分。”
“他都不知道满分多少次了,见怪不怪了都,不过这回他俩数学差出14分,倒是真少见。”
“不是吧,他俩这是换着来的?上次学神语文丢分,这次学霸数学丢分。”
“有区别的,学神那次是一整个阅读空着没做,学霸这次是做了,但做错了。”
“那说不定人家是故意做错的呢。”
英语课代表也拿着一沓试卷进来了,“来来来,让开,我发英语,谁来帮我发一下。”
“诶诶,等等,我们先瞅一眼,谢逸149,逆天了,英语考这么高。”
“童泽的呢?他俩每次英语都差不多。”
“学霸英语要想比学神高,除非满分了。”
“这儿呢,这儿呢,138,我操......怎么搞的,他听力错这么多,之前英语老师每次都表扬他,英语听力总考满分什么的。”
“他不会考听力的时候,睡着了吧。”
“别讨论了,赶紧的,帮我发卷子。”英语课代表把试卷一人一小沓的分给了这几个同学。
童泽就坐在自己座位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部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从来没有插到人群里抢出自己试卷的习惯,反正木已成舟,轮到排名的时候,全校师生也就都知道了。
可心里的恐慌还是挥之不去,光听他们的议论,他已经大概计算出了自己和谢逸在语数英三科上的分差,他比谢逸低了足足24分。
从来,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分差,这还只是出了三科成绩,明天的理化生,估计还会比谢逸低出好几分去。最终如果总分比谢逸低了30分以上,那很有可能,他连第二名都保不住。
仅仅一次没发挥好,那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失落和颓丧,回想起自己从一个多星期前跟谢逸发生矛盾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没有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而且好像……还会再恶性循环下去。
他的生活学习轨迹自初二那件事结束之后,还从来没这么乱套过。
真的太不应该了。
下次,下次就是期末,不能再这样了,一定不能再这样了。
毕竟刚考完,同学们还处在得知成绩的兴奋中,自习课上老师一会儿进来一会儿出去的也无暇管教,班里总是闹哄哄的。
童泽看了会书,却没怎么看进去。不知怎么回事,下午头晕得厉害,比上午还晕,偶尔还会眼前发黑,他努力对抗着那种晕眩感,一直熬到了放学。
班里同学陆续离开,童泽低头在桌子上趴了会儿,想等那股难受劲儿过去再回家。
谢逸远远瞅着趴在那儿的童泽,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却纠结要不要过去。
童泽看上去很无助,今天的成绩对他打击挺大的吧,全校师生又总拿他俩成绩作对比,到目前为止分差都已经二十几分了,如果他现在去找童泽,童泽应该不想看到他吧。
谢逸真的不想惹得童泽更心烦。
“老大,老大,走,今儿没作业,去打球,严超他们在操场占好位置了。”徐杰叫道。
谢逸的目光还朝着童泽的方向,没说话。
“老大,愣什么神儿呢?”徐杰顺着他的视线,“学霸怎么在睡觉,要不,咱叫醒他一块儿去?”
谢逸迟疑了一下,“算了,走吧。”
童泽趴了不知多久,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
压迫到眼球了,还得缓一会儿。
教室里的人已经都走光了,童泽朝窗外望去,天空是深蓝色的。
十一月初了,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童泽没再想别的,收拾完书包,转身朝后门走。
晕眩感蓦然袭来,教室里的一切都在晃动,屋顶的白炽灯管更是亮得刺眼。
童泽刚走几步拐出了过道,只觉眼前一黑,连扶住旁边桌子的力气都仿佛消失了,什么都抓不住,全身的骨头更像是被瞬间抽走,他丧失了抵抗晕眩的能力,软软倒在了教室后方的空地上。
意识进入到一片空白当中,这种感觉不同于睡觉,却似乎比每一次睡眠都踏实很多。
时间像是刚过去没多久,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童泽感觉血液里有微凉的液体流入,仿佛在努力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
直至意识被唤醒的那一刻,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脑袋还是懵的,待瞳孔聚焦之后,他才看清了自己所在的环境。
墙面和屋顶都是雪白雪白的,他躺在白色的床铺上,盖着的也是白色的被子。灯光温和不刺眼,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而他的右手手背上扎着输液针,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童泽抬眸向上看去,吊瓶里的液体已经不多,估计两三分钟就输完了。
这里不是校医室,是一间小型单人病房。
是谁送他来医院的?
他回忆着晕倒前教室里和后门外的情景,都没有人,但前后门是开着的,应该是有人从门口路过时发现他的。
童泽见吊瓶里的液体所剩无几,打算自己撕开胶带把输液针拔出来,就在他刚撕开第一条胶带时,门外一阵脚步声临近。
他停下了动作,如果进来的是医生,还是让他们弄比较稳妥。
出乎意料的是,推门进来的,不是医生,是谢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