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吗?”
小狐狸长长的哼了一声,调子转了几个弯,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程娇娇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过会儿再来看你。”
程娇娇刚出密道,又让齐岳拦在了花园里。
探查过程娇娇身上的气息,齐岳便更笃定了几分,“程娘子曾提过自己是响水县人,今年才到的柳州,以往可曾遇到过奇怪的人或事?”
程娇娇摇摇头,反问道:“可有不妥?我自幼长在响水县,若说奇怪,到了柳州才遇到你们这些……”
齐岳在程娇娇额头一点,替她掩去气息,“程娘子是个有福之人,定能逢凶化吉。”
程娇娇被齐岳没头没尾的话弄的满头雾水,想再追问,齐岳却已消失在了原地,程娇娇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眼前的空地里空空如也。
这就是妖吗?
……
程娇娇不顾桃夭的阻拦,硬是带着一顶帏帽出了门,劝说无用,只能让朱一随着到花萼楼。
曾经宾客盈门的花萼楼大门上贴满了封条,短短半个月,门楣上就落了一层灰,金粉也黯淡了不少,更怪的是对面的臻果斋也关了门。
“娘子以后如何打算?”
朱一的话程娇娇在狱中便想了许久,即使自己有机会逃出生天,花萼楼的招牌也废了,一个闹出人命的点心铺,不会再有人上门。
程娇娇言语中带着沮丧,“还好只交了一年的租金,虽然还有几个月荒废掉,算下来应当没赔钱,日后想些别的营生便是,人总不能一条路走到死。”
朱一面露尴尬,道:“娘子或许有所不知,牙行的小虎也是我们的人……这花萼楼,已经被尊主买下来了。”
“尊主?你是说煦风?”程娇娇问道。
朱一一五一十将老底掀了个光,听得程娇娇美目圆瞪,原来自己早就被这群妖盯上了,以至于自己之后的每一步都在他们的掌控中,一阵寒风刮过,程娇娇缩了一下脖子,以此抵消身上的寒意。
……
等到了水洛巷,程娇娇却执意要回家去,朱一劝阻无果,眼睁眼看着程娇娇推开了自家的院子。
短短半个月,小院里已是一片萧条景色。葡萄藤如蛇蜕般缩成一团挂着,枯枝败叶覆盖在地上,踩在上面咯吱作响,听起来不大舒服。
翻出自己的细软,简单收拾了两件衣物,装好包袱后程娇娇坐在屋里,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才迈出了院门。
余光扫到邻近的白府大门,程娇娇没有丝毫迟疑。
护门草在冬天也扮上了枯黄之状,与一般的野草无异,待眼前有人经过,护门草隐隐地瞄了一眼,路人,不打紧。
齐岳也不曾想,自己好意帮程娇娇隐去气息,却成了程娇娇逃跑时最好的掩护。
柳州水系发达,水运四通八达,又地处南方,从不上冻,坐船比起坐马车,既便宜又方便,还少了些颠簸。
因此程娇娇到了码头边上时,还有不少行人等着客船,赶着回乡过年,程娇娇来不及细想,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登上了船。
在柳州没耽误多久的功夫,船就驶出了河道。
夜里,一望无际的江面仿佛能将万物吞噬,宽大的船身在江面上也显得渺小,回头望去,柳州城从模糊不清缩成了几个光点,宛如天上的繁星,程娇娇在船舱里坐得头晕,来到甲板上狠狠吸了几口凉气。
不料,船身猛地颠了一下,程娇娇脚下不稳,身子向后栽去。
意料中的摔倒并未发生,反而稳稳落到一个怀抱里。
胳膊缠上了程娇娇腰间,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程娇娇想起幼时家中的那棵菟丝子,赖上了院子里的樱桃树,养分供给不足,樱桃不是酸、就是长不成果子,程娇娇厌烦极了,可无论怎么拔,总能在第二年开春看到它,菟丝子牢牢攀附在樱桃树上,如同跗骨之蛆,直到樱桃树得了病死去,菟丝子才彻底消失在程娇娇眼中。
鼻尖混杂着莲花熏出的香气和腥甜的血腥味,程娇娇轻笑着回过头,身后是脸上带笑却眼底无光的煦风,冰凉的手颤抖着攀上煦风的肩,缓缓开口。
空中划过一道惊雷,照亮了整个江面,煦风恍惚地盯着程娇娇开开合合的唇形。
她在说,“煦风,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