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了许久的程娇娇微微睁眼,生怕被烛火刺到,有只手掌却快了她一步,率先遮在了眼睛上,微微透过一丝光。程娇娇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出来,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一下子断了弦,嘴角一撇,煦风只觉得手心传来一股湿润的温热。
煦风俯身吻上那双微颤的眸子,“别怕,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
身下的小脸故意侧到一边去,煦风不依不饶地追着,“那天夜里……我不是故意的,我再气愤,也舍不得真的伤你,而且你应当也快活得……”
“你莫要再说了。”想起那天夜里煦风的孟浪,程娇娇至今还会面皮发烫,生怕他再口出狂言。
“都依你。”煦风嘴角含笑,搀着她坐起,在半空中一伸手,那熬好的米粥便连着碗到了他手里,“先吃两口垫垫肚子,你想知道的,待会儿我全都告诉你。”
程娇娇拒了煦风喂她的请求,端着天青色小碗自己舀着吃了起来,拿着勺子的纤纤玉指在灵药的滋养下已如从前,与这瓷器一般温润、细腻,可程娇娇知道拶刑的疼,养得再好也回不到原先那样了。
指尖的疼永远刻在了程娇娇脑子里。
怕煦风看出异样,程娇娇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偷偷攥着拳头,感受指尖的微微颤动,煦风见状未语,接过程娇娇手中的碗,眼底如渊、深不可察。
床顶点缀的夜明珠发出微绿的光,程娇娇翘起脸问道:“方才你说要告诉我什么?”
煦风却只在她鬓边吻了一下,“你先睡一会,等养好了精神我带你去妖界逛逛。”
程娇娇乖巧地点点头,同样希望睡醒之后就能将痛苦彻底忘记。
……
“大人,夜深了,您今夜是否回府?”
魏少安放下手里的书卷,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打着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衙役道:“巳时刚过,听外面风声渐起,怕忽然下起雨来耽误了您的行程。”
“那就回去。”魏少安站起身,衙役拿起一旁的黑色大氅替他披上,出门的时候,空地里跪着的两个小厮已经冻昏了过去。
衙役悄悄抬眼,见魏少安视若无睹,肚子里的话也只得咽了回去。
可这风越来越大,空雷响得也越来越频,卷起的风沙迷得人和马都睁不开眼睛,天上让乌云遮了个彻底,只有长随手上的那盏灯笼,照亮马车前面那一小块地。从府衙到魏府不到半个时辰,走的可以说是无比艰难。
“大人,灯笼吹跑了,马不肯走,我去捡回来。”马车忽然停下,魏少安还没问,只听长随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但更响的是呼啸的风声。
马车身子被吹的哐哐作响,感觉随时有散架的可能,从门缝窗缝里漏进来的风吹得烛火摇晃不止,可过去了快半柱香,长随还没回来,魏少安忍着心里的烦闷吹灭了烛火,准备起身下车看看,还未动作,车门让风哐的一声吹开。
借着昏暗的月光,魏少安手搭在眉梢,隐约看见马车前站着一个人,“侯七,愣着干什么!赶快赶车走!”
黑影渐近,只见来人一身玄色劲装,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身量不低、马蜂腰、螳螂腿,此人不是侯七,魏少安心底一沉,“壮士深夜在此,是何用意!”
来人沉沉笑了几声,嗓音不大,却被风清楚刮到魏少安耳朵里,“来废了你。”
这场雨终究是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砸得院子里的茶花直不起腰,田月青坐在连廊下,看着下人将花一盆盆搬进温室里。
先前小厮通报说魏少安今夜会晚些回府,不需等他用膳,田月青一个人乐得自在,铃铛撑着伞跑到雨里,捡起一朵被打落的茶花再跑回来,拿帕子细细沾干上面的雨水,戴在田月青鬓边。
“小姐,你真漂亮。”
田月青剜了铃铛一眼,略带怒气道:“该叫我什么?”
铃铛吐了吐舌头,“那不是没外人在吗?小姐小姐小姐,就叫小姐。”
田月青拂过鬓边的花,她的确不漂亮,五官平平,最多称得上一声清丽,无论跟永阳郡主还是那位程掌柜比起来,她都觉得自己寡淡又无趣。
田月青正出神,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惊呼、尖叫,在这嘈杂的雨夜里都显得吵闹,声音渐近,田月青站起身往前望去,为首之人一看见廊下的她,直直跪到地上。
“夫人!大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