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霜叶眉头微跳,一个两个都说只是会些拳脚功夫,难道是她对武学的认知有问题?还好,这几人看着不像藏污纳垢之辈,若是要在这江湖上搅一搅不知会闹出什么风波。
“花姑娘之前说她来自清溪山,莫非二位说的北山就在那处?此地真是人才辈出。”纪霜叶道。
晏璇没听过什么清溪山,花奕说这个大概只是想掩盖自己的真实出身,思索间听孟珎淡然道:“我们不曾去过清溪山,与她只是有缘相识。”
商陆低咳出声顺了顺气,他放下掩唇的手道:“清溪山曾有一位剑术高手,那人在陈盟主闯荡江湖之初还对其指点一二。可惜此前辈已归隐过年,那个地方也不算令人陌生。至于北山,鲜少听说,应该是在云州往北之地。”
“那前辈可是姓风?我似乎听师兄提过,江湖上于剑术一道有所成的,恐怕没有师兄不知道的。”纪霜叶道。
商陆轻点了下头。
晏璇静静聆听,商陆不愧是峋山派大弟子,似乎在武学上也特别有钻研。不仅是孟珎的武功,还是对多年前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他都有所了解。那他到底有没有看出师兄的招式路数?至少对披云堂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当商陆再次咳嗽出声,晏璇适时递上蜜丸一颗。
“商少侠,师兄虽为你暂时祛毒,可你体内还有几种残毒,需要连续服用药汤七日。这是我特制的解毒丹,可缓解不适。”
商陆顿了一瞬,接过药丸小心吞咽,他拱了拱手道:“劳姑娘费心,我能捡回此命多亏二位。你们直接唤我名字即可,少侠两字愧不敢当,商某还不知如何报答此恩。”
“山里人讲究实在,诊疗费即可。”晏璇笑笑,之后才露出少许为难道,“就是,我想请教几个问题,希望商少、商大哥能够解惑。”
商陆:“晏姑娘但说无妨。”
晏璇看了眼孟珎道:“我们才下山不久,对此地人生地不熟,不知是哪位朋友听说我们会些医术,转而告知?”
“关于此事……”商陆眼睫微垂,眸中一汪冷泉荡起涟漪,他抿了下唇道,“是我们唐突,在我伤重之际,纪师妹偶然收到了一张匿名字条。”
纪霜叶上前几步,从袖中取出一物:“晏姑娘,正是此物,请看。”
晏璇接过,是一张被揉皱了的字条,字迹歪歪扭扭像是非惯用手故意写就的,其他的没什么特别,言辞间可以说对她的医术非常信任,她看完一遍又递给孟珎。
孟珎摸了摸纸张,这是普通宣纸随处可见,字迹又是潦草凌乱,一时找不到突破口。然而在南塘,知道晏璇会医术的人寥寥可数……
晏璇也在暗中咀嚼了几个名字,想不出供她出去的理由是什么。
她摇摇头无奈道:“真是奇怪,会是谁呢?”
商陆的双手搁在被上,他轻轻摩挲,偶尔抬眸轻瞥一眼晏璇,视线绝不多停留。不仅因为男女有别,他能感受到他们师兄妹之间恐不是简单的师门情谊。
这几日,商陆其实见过晏璇几次,不良于行的少女,苍白虚弱,脸上总带着一抹纯真笑意,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白晶菊,举手投足总是牵动着另几位。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商陆道。
晏璇想了想,不知要怎么提起披云堂才不突兀,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再掺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商大哥有所不知,今日在杨柳岸旁有人突然发难,说我们与披云堂有牵扯不清的关系,那门派我们从前都不认识,思来想去或与听闻过的惨案有关。”
“我向纪姑娘打听时,没有说明真相,真的抱歉。我想,商大哥或许知道一些,所以……要是不能说也没关系。”
孟珎面色沉静未显露异样,他望了眼晏璇,知她想借商陆探寻往事……他虽答应了林靖不多问,可阿璇想知道他不该阻止,而且她似乎有着其他心事。
商陆与纪霜叶对视过后,才道:“有关披云堂,门内确实有明令。不过,你若是想知道,并非不可之事。当年师父下令,只因那祸事过于残忍血腥,不想再引故人伤感。”
过于血腥……晏璇下意识皱紧眉头。
“事情久远,我亦是听前辈们讲述才知晓,并不知其全貌。大约是二十年前,在西北雪域有一泑山族姓司,有两个年轻人曾来游历,上门挑战各家武学。”
“那两人是一男一女?”晏璇轻问。
商陆顿了顿道:“是一对姐弟,晏姑娘如何知晓?”
晏璇苦笑一声:“我只是猜测,就像我与师兄结伴下山。”
“那时不少门派传信于当时的武林盟主,也是当时的峒山派姚掌门,说司姓少年行事招摇,连连挫败几大高手,来势汹汹动机不明,毕竟是传闻擅巫蛊的泑山族,不得不防。彼时,他们在披云堂做客,不日要挑战当时轻功第一的凌羽凌掌门。”
来势汹汹动机不明?可能只是因为对方是外族吧,草木皆兵是江湖武林一惯的老毛病。
晏璇皱眉打断:“披云堂遭祸是……因为他们?”
许久后,商陆才点了下头:“凌氏有一本凌云秘籍传世,故轻功闻名于江湖。依前辈们所言,那少年武功卓绝,轻功却非凌羽对手,且此人好斗有着虎狼之心,怕是对披云堂早就势在必得。”
唔,怎么看出虎狼之心的?就两个少年,也敢跑到你们的地盘大喊大叫要称王称霸了?但凡有点脑子,想要夺权也得先搞点自己的势力出来。晏璇忍不住腹诽。
又听商陆继续道:“比试前夜,异变突生,披云堂弟子无故中毒昏迷。那二人一改往日温顺杀将起来,凌羽与其下弟子只能与之殊死决斗,姚掌门闻讯带人赶到时已晚。”
“门内遍地狼藉,凌掌门的尸首被悬于披云堂堂前,凌云秘籍也失了踪迹……”
商陆所说不过也是听闻,可不知为何,晏璇心中泛起一股恶心,她觉得胸口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焚得她浑身疼痛,双手不自觉轻轻颤抖。
当年的少年会是同珩吗?晏璇不信他会看上什么武功秘籍,单从他的愤怒来看,披云堂才像是对他做了什么,可林叔又是那么好的人……
“阿璇。”孟珎见她脸色发白,忙蹲下身握了她的手无声询问。
晏璇缓缓摇了摇头,竟觉眸中湿润,她吸了口气才向商陆问道:“当时可有幸存者?”
商陆目光不经意扫向孟珎,一顿之后收回,垂眸道:“掌门被害,副掌门和大弟子纷纷失踪,其他死伤无数,剩下的无力支撑门庭便都散了。”
“那姓司的凶手呢?”
“也失踪了,也有人说他们逃回了雪域。”
“可知他们名姓?”
“只知其一,那也是江湖上骇于提及的名字。”
“他叫什么?”
“司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