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暄摊开今日刚到的信,一字一字的看了又看。白纸黑字,龙飞凤舞。看着看着,他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就像雨天中的玻璃,会有水痕缓缓滑落,朦胧而迤逦。
回过神来,他发现桌面的手机在震动,嗡嗡响着,是萧景星打过来的电话。
“喂,觉觉?”Alpha在电话那头愁眉苦脸,忐忑不安,“今天的信你收到了吗,可不可以退回先。”
余暄瞄了眼刚才因为心急信封拆的稀巴烂的信,斟酌着要怎么提醒他拆都拆,看也看了。
不过那上面有什么问题吗?
余暄再次检查了一遍,没问题啊,“怎么了吗?”
“因为我发现一段更合适的,”萧景星清了清嗓子,开始起范,“你今天特别讨厌。”
“讨人喜欢和百看不厌。”
余暄:“……”
他没好意思打击对方的积极性,于是顺势道:“怪不得感觉今天又冷了,原来是你不在我身边。你那里呢,是不是下雪了,起风吗?”
“嗯、是吧,下雪了,”萧景星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脑子混乱,明明窗外是大晴天却说下雪,还彻头彻尾成了个复读机,“下雪,起风。”
“骗人。”
余暄拆穿了他的谎言,仗着人离他很远,口嗨道:“如果真的起风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想你呢。宝宝,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见你,然后抱你、亲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萧景星磕红了额头,指尖攥着手机直到发白。
他抬眼望去,这间沉默空白的隔离室忽然有了颜色,是粉的、红的、紫的……他甚至能看见光柱下灰尘在起舞,然后蒙住他吃了菌子似的错乱精神。
虽然他易感期已经结束了,但内心还残留着些许蠢蠢欲动。他没有接受Omega的信息素,只靠着一部手机,Beta的语音、照片,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浪潮。
至于痛苦,在这多次的易感期里,他早就丧失了这种感觉的认知,神经已经麻痹不堪。身处空荡冰冷的隔离室,Alpha只尝到了无边的寂寞。
像一个永远没有结局的故事,也是豌豆公主的故事中的那粒豌豆,硌得慌,难受得彻夜难眠。
医生告诉他,如果他坚持不接受高匹配Omega信息素的调和,恐怕以后易感期会更加严重,情绪、痛苦、欲望都会被无限放大。他会变成一头不知餍足、穷凶极恶的野兽,直到他向Omega的信息素低头妥协。
Alpha不在乎,毕竟话大家都会说,这些年他也听得耳朵都长茧了。没有Omega的信息素又怎么样,他同样捱过来了。
熬一年是熬,两年是熬,一生也是熬,不过长短问题罢了。
但他还是没忍住给Beta拨去电话。Alpha是很强大,同时也很脆弱,他根本抵挡不住向伴侣寻求安抚的冲动。
他本来只是想听听Beta的声音的,本来只打算听听就好了……可Beta那样说,简直是往火上浇油。
火焰噼里啪啦烧得旺盛,火星四溅,却反而把萧景星烧得理智了,易感期的余潮迅速退去。
他获得可以出门的准许了。
萧景星一刻也没有停留,匆匆买了车票就跑过去,纪女士无语到发了长达60秒的语音谴责他。
Alpha未读乱回:老妈新年快乐,老爸也是
流星:我去上学了,学业重,老爸那边就拜托了/玫瑰/玫瑰
纪女士看着谢文兰,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虽说她不想插手萧景星的感情,但有个现成的解药在这里,她很难不心动啊!
况且,谁谈恋爱还偷偷摸摸的,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家儿子跟谁谈,性格怎么样,人品好不好。
谢文兰看出她的尴尬,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阿姨,不关景星的事,我来只是因为想阿姨了。”
“哎。”纪女士被哄得喜笑颜开,愈发觉得萧景星真是不识好歹。
*
余暄今日休息,冬日犯懒便睡了一觉,傍晚时被断断续续的爆竹声吵醒。他望向窗户,四方琉璃彩的玻璃,将屋子反射得流光溢彩。
明天就是新年了,这时候星哥会在干嘛呢。
他看着墙壁斑驳的光影,思绪万千。
这样的光,他似乎在记忆里只看过这么一次。往年的新年,全都罩着黑漆漆的一层雾。这雾是香、是思念、是天人永隔,最终凝聚成一块长长的墓碑,杂乱的芳草。
余暄长大后再没见过新年的模样,余正诚才不管他,只守着那片凄凉。荒无人烟的地方,爆竹是没有的,只听见幽幽风声。
笃笃。
敲门声隐在爆竹声里,余暄没听清,以为是错觉,随即手机响起,玲玲当当响成一片。
电话刚接通,萧景星的声音就传过来,忽远忽近,仿佛还在梦里般不真实,“觉觉,开门。”
他重复Beta曾经说过的话,“我想见你、抱你、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