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金居。
谢自明已经相当长时间没来这里了。相比他其他的住宅,这里就显得平平无奇,只是普通的小区,地段也谈不上繁华,也没有商业价值。
基本上没人想到,谢自明堂堂谢家的当家人,会甘愿待在这样的小地方,甚至有时候一待就是半个多月。
榆金居已经成为他常住地之一了。
谢自明推开门,Alpha灵敏的嗅觉让他轻而易举的察觉到,房子透着股久不住人的霉味,鞋柜处落了层薄薄的灰尘。
这里采光并不怎么好,哪怕没有拉窗帘,房间也是灰暗的。谢自明打开了灯。
房间一目了然,上次他来的时候东西摆放位置怎么样,现在也是怎么样,看着拥挤却不杂乱。
很难想象Alpha会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生活的光景,恐怕都不能挺直腰杆活动。
没有人来过。
Beta不会回来了。
谢自明再次认清了这个事实,Beta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绝情,走的时候头都没回。
否则,以Beta视财如命的性格,又怎会轻易的放弃保证金,摆明了就是不想跟他过多接触。
谢当家从前深陷家族内乱的时候,穷困潦倒,后来精挑细选了间房,却发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转身欲走,那个少年斜倚着身子,双手环臂,“喂,你要不要一起合租?”
“合租?”谢自明第一次听这个词,有点不清楚。
“对,我们轮流交房租。不过考虑到我们没有信任基础,”少年轻轻眨了眨眼睛,“除去房租,还得交点保证金。”
哪怕之后混熟了,少年依旧保持着这个规矩不变。他不说,其实谢自明心里清楚,也有想帮助自己的意思吧。
那会他们俩,都挺缺钱的。
只是相比谢自明,少年工作的经验更多一点。
慢慢的,保证金就成了另一种名义上的资金支持。
Alpha将思绪从当年抽离。他脱下外套,将衣袖挽至小臂,取来抹布和拖把,一丝不苟地把房间收拾干净。结束后,他从袋子里取出啤酒,罐口呲一声冒着泡沫。
窗户半开,玻璃倒映着房间的灯和Alpha高大的身影。
夜深人静,只有硕大的月亮独自照耀着。它仿佛从杂乱无章的民居里升起来似的,光线朦胧。
谢自明猛灌了一口啤酒,多余的酒液沿着下颌滑落,沾湿了衬衫。突然房间里爆发一阵激烈的咳嗽声。
谢自明用手背抹去酒液,将空了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
果然,他还是喝不惯啤酒。
涩不够涩,辣也不够辣,反而隐隐约约的勾着他晦暗的念头,也像月亮似的,从狭窄的房间里升起来。
这种感觉,用Beta的话来形容,就是独自喝闷酒。
谢自明自嘲笑了笑,不管他多恨那个人,也总是无法控制的想起他来。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Alpha思绪飘回那个霓虹闪烁的夜晚。
Beta隐在光下,微微垂着头,指尖拨弄着吉他弦,歌声渺渺。而自己则给他送了杯莫吉托。
他觉得自己其实已经神志不清了,竟莫名其妙打了个电话给酒吧主管。
“那个Beta,就让他留下吧,”谢自明慢条斯理的说,压下了主管心中的碎碎念,“他唱得好,这个月给你加工资,搞砸了算我的。”
仔细想想,谢自明甚至觉得那道声音有些熟悉。
*
余暄刚收到酒吧主管通知他复职的消息没多久,周末天没亮的时候,就被急促的震动声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往对面瞄了一眼,床上空荡荡的,人不知道去哪了。
他心里松了口气,随即目光移向手机屏幕,仅有的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来电提醒:余正诚。
余暄眉梢染了寒意,一直到了阳台才接通电话。期间电话挂断过一次,但很快就打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怒气冲冲,“这么久不接电话,你想干嘛?要你老子过去关心你吗?”
余暄垂眸,声音平淡,“有事么。”
“没事不能打电话?我看你是翅膀硬了——”
余暄打断了他的话,“有事说事。”
余正诚似乎啐了一声,骂道:“有娘生没娘养的赔钱玩意,当初就应该挂墙上,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余暄不搭话,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流程。每次接电话总会伴随着没有意义的怒骂,紧接着是哀求。
但他不能挂电话,否则会迎来变本加厉的对待。之前他试过,差点被那人闹到学校。
而现在……余暄低头,用脚尖踩着那片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枯叶,呲得一声轻响。
现在他跟萧景星同校同住,他赌不起。
果不其然,余正诚骂了几句,开始打起了感情牌,“余暄啊,你看爸爸养你也不容易,这十几年来为你们娘俩忙死忙活。最近啊,就是爸爸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给爸爸转点钱?”
余正诚说:“爸爸听说你考了个还不错的大学,似乎还跟哪个少爷当舍友了。这少爷随便漏点钱下来,也够我们普通人生活了不是?”
然而他说得几乎口干舌燥,余暄也没有搭过他的话。
余正诚本性暴露,“现在有钱了发达了就忘了老子是吧?老子告诉你,你要是不给老子钱,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你现在是大学生了,也该懂事了。”
等他说完,余暄才不咸不淡的问了句,“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