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围了一群小男孩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喊他哥哥。
他比他们都要高一点,似乎是他们的长兄。
一只黄白花色的小狗“嗷”的一声惨叫从旁边的柴垛里冲过来,狂蹭他的小腿,一只炸毛猫跟着冲过来,在不远的地方“老吴老吴”的叫,听起来骂得很脏。
……好熟悉的感觉,简直就像回家了一样。
他弯腰摸了摸小花狗的头,它很委屈地狂蹭他手心。
另外几个弟弟妹妹扑过来抱着他的腰和脖子,“哥哥~~!!我也要拍!!”
他被他们闹得有点无奈,挨个摸头后,他说:“好了,不要闹了,乖一点我就给你们拍。”
夏以昼这么一放话,小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
“好耶!哥哥快来,我要去那里拍!”
“你刚刚拍过了,这次轮到我了!”
一群小萝卜头们在毒辣的太阳下,赤着双脚在农村的土路上领着他乱跑,到处取景拍照。
在玉米地里拍,用邻居家当花园栏杆的铁链子当成秋千荡着拍,爬在树上拍,用柳枝和河堤下的小黄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拍,去河里摸出个河蚌举在头顶拍……
一群小孩从村头跑到村尾,从村尾跑到村头,照片拍了一张又一张,精力旺盛得好像用不完。
当他终于以为结束了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哎呀”了一声,说:“小妹妹还没有拍呢!”
另一个小男孩:“对哦,差点把她忘了!……不过她怎么没有来?说好的暑假最后一天大家一起玩的呢?”
戴花环的小女孩:“不知道,小妹妹好像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她委屈巴巴地扁嘴,“她除了会叫我姐姐,一点都不像妹妹!”
小男孩:“别这样说啦,舅舅舅妈管她特别凶,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以昼问:“她在哪儿?不如我们去找她玩?”
“好啊好啊!”小女孩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她最喜欢待在那里了!我带你们去!”
小女孩拉着他的手带路,一群小孩又从村头跑到村尾,然后从一条窄窄的河堤上走过,走到农田旁。
蓝天白云下,戴草帽的小女孩靠坐在树荫下的草垛上,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身上粘着干草屑,大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认真地看着。
夏以昼若有所感,举起手中相机拍下了这个画面。
——“咔嚓。”
草垛上的小女孩听到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抬起草帽看过来……
她叫了他一声:“……哥哥?”
好熟悉的一张脸,和他的妹妹简直有八分像!……但是干瘦干瘦的,皮肤黝黑,看他的眼神是完全冷漠的。
他愣在当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身边的小萝卜头跑过去:“小妹妹小妹妹,你怎么不来和我们一起玩?”
小女孩看到这么多人来找她,有点懵:“……你们怎么都来了?妈妈不许我玩,但是在家里又很吵,我就躲到这里了。”
哥哥姐姐们生气了,“怎么这样啊!这可是暑假最后一天,我们下一次见面就要到过年了!”
夏以昼问身边的男孩:“你们为什么叫她小妹妹?”
男孩懵懵地看他:“因为她是家族里最小的妹妹啊,没有人比她年纪更小了。哥哥,你真的补作业补糊涂了?”
夏以昼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是家族里最大的哥哥?那你怎么不叫我大哥哥?”
男孩纯真地喊了一声:“大哥哥~”
他的口音嗲嗲的,这一声喊得和撒娇似的。
夏以昼:……
他深吸了一口气,战术后仰,每个毛孔都写满了抗拒。
这家族够大的,他竟然有四个弟弟三个妹妹,太恐怖了!
这是个噩梦吗?难道是自己太思念妹妹才做了这个梦?
想了想,他拨开人群,走在草垛前,对那个最像他的妹妹的小女孩伸出手,说道:“一个人闷着看书多没意思,走,哥哥姐姐们带你去玩儿。”
小妹妹不愧是小妹妹,超级小一只,感觉轻轻松松就能抱着她举过头顶。
她眨了眨眼,没有伸手。
帽檐下,她清亮的目光像是夏季清冽的甘泉,她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半点妹妹对哥哥的依恋,而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小妹妹摇头道:“你不是我的哥哥。”
她从草垛上起来,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这不是你的记忆,快醒过来。”
一股温暖的力量注入他的眉心,他的身体忽然变得很轻,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周围软绵绵的,很暖和,他的身体好像陷在了一大团棉花里……
夏以昼:!
他猛地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悚然一惊,瞬间苏醒。
然后,他发现外面一片雪亮。
……天亮了?
他不太清醒地这么想着。
耳边有声音在叽里呱啦的叫,但是他听不清,他的头很疼,还伴随着尖锐的耳鸣,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大概过了四五秒,他才渐渐地分辨出,那个叽里呱啦的声音是他的通讯器在响。他脑子里的语言模块还没从梦里那种嗲嗲的像唱歌的口音里恢复,愣了好几下。
[黑曼巴号!黑曼巴号!听到请回复!黑曼巴号,飞行任务取消!听到请回复!]
夏以昼吃力地抬手,按下通讯键。
“……为什么……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