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苏厌恶地盯着两人,一字一顿道:“我若是狗儿的至亲,势必要回来抽了你们的筋,剥了你们的皮!”
罗老爷听罢狠狠抽了一口气。
恍惚间,竟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抽筋剥皮的下场,顿时骇得神情癫狂,冲着桃苏就“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啊!那丫头,那个冒犯了公子的丫头,我定会狠狠处置,绝不轻饶。还有……还有……”
他眼珠乱转似是怕极了,膝行几步一把拉住了桃苏的裙摆,哀哀恳求,“还有老仙师留下来的东西,我也不要了,一并赠与您……
他是公子的长辈,他也是仙师,他留下来的东西必不是凡品!有……有灵丹,还有金银宝器,我都一并交给仙师,还请仙师留我一命,留我一命!”
罗老爷这一回却不似演戏了,磕得满头是血,桃苏没发话他就“咚咚咚”磕个不停。
然而桃苏不说话却并非是为了整治他,而是被他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给惊住了。
狗儿不是罗家夫妻亲生的也就罢了,没料竟然还是修士的后代,且长辈还给他留下了东西!
难怪他会有灵根……
桃苏盯着罗老爷眸色幽深,她在这罗府中待了快八年竟全然没发现,若不是今天阴差阳错,此事怕根本就不会见天日。她先前因他们是狗儿的生身父母不好动手惩治,如今倒是不用顾忌了。只要不死人,天道就算不到她头上。
狗儿长辈留下来的东西她是定要替他取回来的,但现在她更想知道他的来历。
桃苏目色阴沉,朝不停磕头的罗老爷冷冷看去,“大少爷的事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若有半个字不实,我定让你悔不当初。”
“是是是……”罗老爷抬起头,也不敢去抹糊在脸上的血渍,言简意赅地说起狗儿的来龙去脉来。
原来罗家本是小富,靠着家中几亩肥田的出息,罗老爷从小便念书识字立志要考取功名。却不想在这上头着实没有天赋,考了八载也没考上个秀才,可谓是业途坎坷。
然而祸不单行,同样坎坷的还有罗家的子息。
夫妻俩个成婚十年,膝下却无一儿半女。罗夫人求孩若渴,每每抱了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一通稀罕舍不得撒手。天天求神拜佛,年年斋戒抄经,肚子却全无动静。
罗夫人这些年原本一直梗着脖子不肯松口给丈夫纳妾,直到罗老爷年纪渐大,隔房的叔辈们想方设法要塞孩子到他们家,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张罗起妾室的事来。
正是在这个令她万分难受的当口,转机突然出现了。
一个老仙师抱着个孩子找上门来,说只要能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他便让他们心想事成。
罗老爷想的是考举人做官,但奈何老仙师不同意,直说此举会扰乱凡世沾染因果。然而他虽不能让他当官,却可送他一世富贵。
而罗夫人想要的自然是能传承香火的孩子,老仙师这回没再推脱一口就答应了,只说好好调理身体,三年过后便会有孩子。
夫妻俩大喜过望,满口答应了会好好对待老仙师手中的孩子,老仙师这才给了他们金银器物与调理身体的灵丹。
有了这个现成的孩子,罗家夫妻的日子才算是真正的好过起来。富硕自不必说,隔房的长辈也再没有名头来给他们添堵。
夫妻俩刚开始对这个孩子确实不错,毕竟是两人心心念念求来的,加之这又是个给他们带来了无尽财富的小仙童,便更加喜欢了。
但不知怎的,夫妻俩一对上孩子那双幽幽的眼睛便觉浑身不自在,加之他脾性实在古怪,似乎怎么养也与他们亲近不起来。两人想着三年后他们便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与那小仙童好好相处的兴趣也就淡了,只管敬着便是。
再后来他们果然有了自己的孩子,又发现那小仙童居然是个傻的,就更加不想搭理他。他们逐渐习惯了安逸奢靡的生活,早忘了这样的日子是因那孩子而来,更将原先对老仙师许下的诺言抛诸脑后。
天长日久宠着自己亲生的孩儿,还要嫌那傻子费米粮,却又没胆子真的将人逐出门去,只好来个眼不见为净,把他迁到僻静的院子里远远关着。
后来夏莲那丫头出事,他们便想着再买人进来,可傻子伤人的消息不胫而走,远近都无人敢来。
又怕落个苛待下人的名头,这才想起老仙师临走时的交代托人牙子去偏僻的桃园村,以童养媳的名头买来了桃苏。
罗家夫妻本以为日子能照旧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却全没料到这一买竟买了个煞神回来。
桃·煞神·苏此时阴沉着脸,只叫人完全看不出她的打算。
“狗儿的长辈给他留了什么东西?”
罗老爷战战兢兢,“留……留了一个锦囊。”
桃苏:“在哪儿?”
罗老爷:“在……玉儿身上。”
他话音刚落,桃苏阴恻恻的目光就从他脸上移开,落到了杨妈妈身上。
杨妈妈骇得一哆嗦,脑子转得飞快,当即就道:“奴婢这就去将小少爷抱来。”
还不待桃苏回答人已经快步冲了出去,只片刻功夫就抱着个睡眼惺忪的孩子跨进正堂。桃苏抬眼一看,正是那个叫做玉儿的小少爷。
罗老爷不着痕迹地狠狠瞪了杨妈妈一眼,才擦净了手上的血迹从孩子脖颈上取下一只小小的红色锦囊。递给桃苏的时候毕恭毕敬,半点不敢留恋,“这就是老仙师留给公子的东西,我们没有碰过。”
桃苏斜睨着状似老实的罗老爷,不削道:“你们就是想,也得要碰得着才行。”
真老实就不会昧下狗儿的东西栓到自己孩子身上了,他们若是能开得了这锦囊,东西恐怕早没了。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
瞥了眼那个叫玉儿的孩子,她抓过那只锦囊,再不看这忘恩负义的夫妻二人,转身回了春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