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不爽在于两人冷战后,王夫人不听他言去转手,还继续忙于营生的事,甚至隐隐有种没他在更好的感觉。
而贾政怕被人背后指点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的话在王夫人那不奏效了。
要知道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上,丈夫便是妻子的天,若说朝廷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家里便是‘夫要妻死,妻不得死’。
贾政一开始是心疼王夫人差点死于赵姨娘的狠手,后来满意于王夫人为贾府豁出一切的拼命,虽然期间王夫人瞒着自己抬了彩燕做姨娘,不碰不管也就当没这回事。
但他没想到的是,明明王夫人知晓他深受贾珠被污蔑之事而恼火,却不愿为他而放弃那世人唾弃的营生。
明明他是她的天!明明他才是贾府最高决策的!明明是他带领贾府走向更好的!
贾政越想越气,作势清了清嗓音,这才引起王夫人的注意,忙手忙脚道:“老爷,可是喝茶润润口?”
难得贾政给台阶下,也看不出王夫人欣喜若狂的样子,心里不免不爽,正要开口时,有人急忙来通报道:“太太,太太!外头来了个老头,说是递珠大爷的消息。”
两人相视一看,心里不免嘀咕:珠儿向来都是送信回来报平安,哪有遣人回来递消息的。
于是,贾政、王夫人俩起身先去见那老头,林之孝正与他谈话,一瞧主子来,慌张道:“老爷,太太,小的问了几遍都听不明白。”
原来这老头是个南方人,口音不与京城一样,好在贾政、王夫人从金陵而来,能听得懂几分。
只是这听懂的反而吓他们一大跳,这老头说的是贾珠遇了山贼被绑,让他来京城递消息与贾府要赎金。
这消息一出,贾政慌张继续问这老头,谁料这老头耳重,十有八句听不进,急得贾政差点儿跳脚。
而王夫人也差点儿吓昏过去,只是强打精神去请来宁府贾敬一同商议。西院上下皆都慌乱起来,自然便未遮掩,不一会儿,除了请来族长贾敬,随之而来还有贾赦、贾珍、贾琏、贾蓉等族亲。
王夫人还未开口说明白这事,贾母便拄着拐杖一面哭一面进门来,揪着那老头便问贾珠的事。
那老头颠来倒去就是那句话——被山贼绑了票,要赎金。
贾母亲耳所闻,更是哭得厉害,道:“就不该让他去,他那细皮嫩肉的,见了那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岂不是吓破了胆。”
而王夫人本就心急于贾珠落难,而贾母所言和贾政叹气声,通通化作利箭,一下又一下地直插她心脏,止不住地抽疼。
这边翻来覆去便是‘不该去’,那边颠来倒去便是‘拿赎金’,听得众人纷纷头疼,倒是贾赦一喝:“休再提这话,要寻得法子去救珠哥儿才真。”
贾母止了哭声,默默在旁垂泪,那老头吓了一跳,迸出一句“我饿了。”
在未问清楚情况之下,老头自是不能离开,于是林之孝便端来了饭菜与他,他也毫不客气,当着众人面吃了起来。
几人试探问他赎金多少,他吃得正劲不说,急得贾府众人团团转。
贾珍斟酌一番,开口道:“我曾听过绑了去,开口便是赎金五万两,不知南边的如何。”
大伙纷纷倒吸一口气,虽说荣宁二府架子大,却不似以前那般风光,至少没了王夫人营生之道,西院便早一日入不敷出。
要一时之间从账房那处取出五万两银钱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卖了古玩珍藏也得十日半月。
此刻贾政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丧气地坐了下来,喃喃道:“这该去哪里筹来五万两。”
王夫人闻言心一沉,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合计几处的现银,好在秋收前不久回来,账房余六千六百两,营生余两万三千四百两,她嫁妆余九千八百两。
顾不及明日要分五千两还谢家太太,王夫人开口道:“我们府上有四万银两,便是再卖些用不上的古玩珍藏,兴许便凑得上数。”
贾母也立马应和道:“我这头出五千两!”
贾赦见西院出了大头,也不好意思不吭声,道:“我这可出三千两。”
贾敬自然不能落于人后,便道了句‘两千两’,这五万两便算是凑齐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便把事解决了,让贾政不禁张目结舌,而且这大头是由王夫人所扛起,更是令他为先前闹情绪而羞愧。
只是贾政还未开口,王夫人便说要取来现银,该是启程去南下救出贾珠。
诸人正要散开时,那老头正吃饱饭,打了个嗝,摇了摇头道:“十万,十万!”
“什么?十万赎金?”众人又被惊住了,再细问也问不出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