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贾母面上精神不济,似乎受了一夜离别折磨,鸳鸯一脸惆怅地与王夫人说起昨夜起了三次夜的事。
王夫人便把那陈条之事说与贾母解劝,这才稍稍缓了贾母的难受,道:“若真的成了,我便头一个递牌子进去瞧我那可怜的孙女。”
朝廷上的事千变万化,谁也不晓得这陈条能否成了,不过是为了宽慰那颗思亲之心罢了。
但不管如何变化,八月初九的乡试纹丝不动的拉开帷幕。
这日贾府众人早早便开了宗祠,贾政带着贾珠去与列祖列宗告示一番,亦是有祈求祖宗保佑考试顺利之意。
王夫人再四检查贾珠赴考用品,贾母亦来回踱步,嘴里念着‘菩萨保佑’‘佛祖保佑’一类的话,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政儿媳妇,可见着我那念了万遍佛号的护考符?这可得随身才有用。”
闻言,王夫人便又命人翻开看,彩鸳一见把两个香囊拿了起来,问道:“太太,可是哪一个?”
一个针路走线十分巧妙的香囊,衬托得另外一个针线极蹩脚。
王夫人想也不想便指了指左边——那个精美的香囊,心想:这喜鹊儿都进绣房多久,怎么手艺依旧不长进呢?
只是贾珠赴考之事最急,见贾珠回来,王夫人连忙命人将香囊系上他腰间,贾珠先是一愣,脸上骤然着急,问道:“那一个呢?”
王夫人知晓他所问之物,便道:“别急,少不得你,在里头呢。”
贾珠耳朵一红,不敢吭一声,倒是惹得贾政凑近一问何事。
王夫人见贾珠耳朵都要胀紫,笑着打圆场道:“没事,不过怕他考试紧张,交代两句。”
“有什么可紧张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贾政脸一沉,王夫人连忙借口问下食盒之事,这才把话题岔开。
见时辰不早,贾政便唤贾珠赶紧出发,而小厮秋水、孤鹜闻言连忙将打包好的拎起,结果两人都提不动,又让奶兄宋钱也加入拎包队伍中,毕竟此次乡试所备物品皆含有贾府的希望及用心。
便是大小食盒都有五六个,里面有不易坏的糕点、干饼,亦有咸菜、腌肉、熟鸡蛋、风腊肉以便佐食,还有核桃、枣子等零嘴,王夫人贴心命人都标识在盒外,想吃什么便一眼知晓。
更不提考试用的笔墨纸砚皆出自莫言阁的极品,还有歇息所需的铺盖卷儿、照明用的油灯、怕冷需添的衣服。
“珠儿,这是提神醒脑的鼻烟,里面有薄荷、樟脑。”王夫人取来一个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扁盒,一同放在了笔墨纸砚里头。
贾珠先是与贾母、贾政、王夫人一一请安作别,又与贾琏、秦可卿、宝玉等众弟妹纷纷辞话,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贾政瞧这么多行李,只觉得过于累赘,又不好出言否定王夫人的好心,只好闷声不响地摇头罢了。
而贾珠一出垂花门,便见林总管及诸管事、贾政门下清客单聘仁、詹光都在车马旁守着,原是他们一同来祝贺贾珠金榜题名和陪同去考场。
贾珠再三推脱,却不敌众人盛情,只得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前往考场去。
这一入考场,自然将外人拦在外头,大门一加封条,三日后方可再见。
这三日考试费神费脑费力气,其中不乏有人体力不支被搬了出去,只怕此次无缘中举。
索性贾珠识得文先生后,日日早起锻炼身子,加之王夫人所备之物齐全,贾珠也算是稳稳当当把文章写完,至于文章魄力厚薄、气极之畅塞、词藻之枯腴、笔仗之灵钝,通通交给那看卷的闱差。
三日一过,贾珠只是稍稍困乏些,倒不像其余考生一样精神不济。
当他提着行李出来时,只有小厮秋水、孤鹜两人跳着过来拎,瞧两人神情古怪、又无其余人前来迎接自己,便开口问道:“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秋水打小话不过脑,快嘴道:“大爷,你怎么猜到的?”
“就你话多!这里可是好说的?”孤鹜连忙拍了下秋水后脑勺,三两下把行李放好,才道:“大爷,先上车,路上与您说这事。”
贾珠见考场外人多口杂,也便点了点头,上了车去,坐等孤鹜与自己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