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夫人便把打听选秀落选、贿赂太监之事全盘托出,连带宝墨阁被设局坑了二千两银子,正是今日她惆怅的原因。
一开始惊讶于王夫人大胆经营之事,又得知为了自己铤而走险,元春的心早已信了十足,望着一脸无奈的王夫人,笑道:“娘,女儿知道您是欢喜我的,这便够了。”
“哪能够了?娘还要看你喜结良婿、平安喜顺、儿孙满堂,这才是足够。”王夫人仍是放不下这茬事,这一经讲开,打起精神:与其在这哀伤,不如豁了出去。
这时的王夫人脸上显得斗志慢慢,心想盘算库里哪些值钱的玩意儿当了先,把这桩事了结才对。
元春虽是欢喜王夫人也是将她放在心上,但也同样担忧这事败露,可不单单是老太太、老爷会埋怨母亲,就连朝廷都会怪罪下来。
索性王夫人在这最后一环的钱公公身上还未落下证据,这事还有挽回的机会,必不可免的便是牺牲她一人。
搁在之前入宫,元春或许是有股怨气所在,如今怨气早已抛掷云霄之外,元春坦荡荡道:“娘,您别忙着去巴结钱公公,这人办不办得成这事另说,我们也拿钱孝敬他,自然也有人拿钱孝敬他,若是我们孝敬得少了,不也打了水漂。”
“这不一样,别人孝敬他是求进,我孝敬是求退。”王夫人说道。
“就算是他愿意给女儿退,以后若是被圣上知晓,这事罪名可就大了。”元春试图说服王夫人放弃贿赂,继而说道:“娘,女儿知晓进宫并非爹娘所愿,又知晓娘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女儿,就算是进宫被选上了,也甘之如饴。但求娘不要让女儿担心,毕竟不止是女儿需要你,老太太、父亲、哥哥、弟弟妹妹都需要你。”
看到元春如此懂事乖巧,王夫人的双眼又湿润了起来,久久不能语。
元春为了让王夫人心情愉悦起来,连忙撒娇道:“娘,入了宫当女官,二十五也就出来,您可要替我寻好夫婿。”
“姑娘家说夫婿,也不害臊?”王夫人脱口而出,见元春脸上带着促狭之意,笑道:“你放心,娘…一定寻个顶好的。”
直到母女俩笑着出了屋来,见众人一副忧心忡忡的,连忙笑话一番,大家也才放下了心。
王熙凤见王夫人这事翻篇,瞅准了时机,说出在东院偷听邢夫人与吴新登家的谈及印子钱之事。
王夫人没想到彩鸳打听许久都没下文,机缘巧合下却被王熙凤听个真实,便打发她们几个去寻贾母开心,自个也该盘算下如何让邢夫人放弃印子钱之事。
元春刚刚劝说她的那番话,王夫人记在心头,自己不能做出拖累贾府的事情,自然其余人也不可。
这时一个人突然浮现在她脑海里,几经挣扎,终而放弃,还不到用下等之术之时。
一面想着通过谁来制衡邢夫人,一面时间悄悄地流逝,不知不觉便到了十月初九。
王夫人放下了心结,连着数日都与元春亲热,更是亲手挑选进宫所用之物,不止铺盖、妆盒,细小至日常用品都一一过目。
就连马车也改装得十分舒适,生怕半点委屈到元春,这番转变也惊了贾母、贾政,只道是母女情深。
当夜王夫人与元春说话至一更,若不是担心明日进宫犯错,只怕三更都说不完的话。
整个贾府只有王夫人最舍不得元春,次而是宝玉,到了十月初十当日,平日最赖床的宝玉早已梳洗好,在贾母处等着元春来告辞。
不同于往日的欢声笑语,今日显得特别的低沉,众人时不时拿起手帕擦拭着泪水,更不用说王夫人、宝玉、元春哭成泪人儿,生怕此次见面后便难以重逢。
“老太太、太太,时辰到了。”林之孝家的低声提醒了一句,贾母点了点头,让丫鬟素心扶着元春上了轿子。
王夫人的心宛如被刀割一般,眼看着元春上了轿子,却无能为力。
贾母叹了口气道:“政儿媳妇,可别太伤心。”
一旁的王熙凤哽咽不止,见王夫人哭得不成样,悄声道:“姑妈,大姐姐也不愿您如此伤心。我听闻婶子说,这次秀女□□千,这头一选便是得筛掉六七成。”
隐下的话语便是元春在今日宫门落锁前回来的几率是六七成,终然不是百分百,也给了王夫人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