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一朵花的话,就一朵……
羂索伸手,握着末伽梨的手放下,拢了拢毛茸茸的貂皮围巾,温和道:“谢谢你,末伽梨。”
末伽梨以灿烂的笑容回应。
“然后,里梅~~”
里梅略微挑眉:“我也有?”
“这个算是赔礼。”她说道,略有心虚,“夏天的时候,拔了你的凤仙花,真的很抱歉……”
里梅的眼神顿时凶狠起来。末伽梨赶忙蹭到他身边,干咳一声:“但是,也因此,我才有了大发现。”
她抬起他的手来,抚摸着他手掌与指关节。
“我那天给你涂指甲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里梅的手,与他的外表截然不同。
少年般的面庞之下,里梅的腕骨饱含着成年男性的力量。他擅长使用冰凝咒法,但手掌却是熨烫温热,宽厚得让人安心,带着略略粗糙的薄茧。
末伽梨认真注视他的手,缓慢抚着那上面的每一寸纹路。
“手,对厨师来说,果然很重要。”
里梅的手,滑进了一副鹿皮手套。手套内,是软软的貂绒,温暖地包裹着他的手掌。
“怎样?”她问道。
里梅收紧十指,又舒张开来,反复几次后,终于说:“还行。”
末伽梨一下子开心起来,笑眯眯的。
不过,里梅瞪了她一眼,又警告道:“我只说,还行。你不要痴心妄想,觉得一副手套,就能将凤仙花的事一笔勾销。”
末伽梨听了,并未失落,反而露出了得意的笑来:“我就知道。所以,除了手套,我还准备了加码哦。”
她向他的耳朵探出手指,伸出温热又细嫩的指腹,轻轻揉捏着他微凉的耳垂与耳尖。
里梅颤了下,眼睛些微睁大。
“果然很冰呢。”末伽梨感叹道,“于是,锵锵!”
毛茸茸的貂皮耳罩,笼在里梅的耳朵上。
“怎样,很暖和吧?”她灿笑着,“冬天,要是生冻疮就不好了。寒风吹过来的时候,那真是和刀子一样……”
末伽梨絮絮叨叨的,里梅却什么也听不见,只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
里梅是读得懂唇语的。
不过,此时,当末伽梨的聒噪声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当他认真盯着她的嘴唇,里梅的大脑便不像往常那般运转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又觉得自己在一瞬想了千百件事。
这种感觉非常怪异,怪异到让他有几分毛骨悚然。
从最初开始,里梅对末伽梨的印象便是一头野猪。
他从未认真看她、仔细观察她的本质。
而现在……
——那双向来狡猾的眼睛里,闪着细碎又柔和的星光,澄澈又透亮,纯粹到容不下一丝杂质。
——平日邪恶的嘴角,上扬起漂亮的弧度,像是玫瑰的花瓣在春风中摇晃。
——她的舌尖,以前总是吐出恼人的字句,如今,看起来却是,那么、那么的……
里梅迅速摘下了耳罩。
末伽梨的絮叨顿住了,眼中略有受伤:“你是,不喜欢吗?”
里梅应该说不喜欢,狠狠借机报复她一把的。但话到嘴边,他只是顶着发红的耳尖,掩着狼狈,低声说:“室内戴这个,太热了。”
末伽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你是满意这个礼物咯?”
“……还行。”他再次说道。
末伽梨露出了不甘心的样子,她张口便要追问,里梅赶紧转移话题。
“你给宿傩大人准备了什么礼物?”
宿傩,他早就把他那碗甜粥喝完了。按他的日常,餐后便是看书时间,理应回到寝居去。不过,今天么……
从刚刚开始,宿傩便一直等在这里。
虽然,他面上未显出什么,但瞧他四手抱臂,指腹无意识地点着胳膊肘,已是等得相当不耐烦了。
“给宿傩的礼物?”末伽梨眨着眼睛,“嗯……没有哦。”
宿傩的手指顿住了。
一瞬,寒风吹进了所有人的骨头缝。惠和悠仁瑟瑟发抖着,躲到了里梅和羂索的身后。
末伽梨解释道:“做完他们的衣服以后,料子就不够了,所以就没有宿傩的份了。再说,他又会自体发热,根本就不怕冷嘛。”
室内气温几乎降至冰点,末伽梨话锋一转。
“不过呢……”
她感受着气温微微回升,笑着扑到宿傩身边。
“宿傩,你有我啊!”她震声道。
室内安静了一秒。
饶是宿傩,也不禁滞了一下,重复道:“有你?”
“是啊!”她感动着,咏叹道,“啊,我的身躯是那样温暖,能够融化你的冰冻之心!啊,我的身躯那样柔软,能够包裹你荆棘的一切!啊,宿傩——”
“闭嘴。”宿傩说道。
末伽梨停下来了。
茶室内,是死寂的沉默。
半响,宿傩说:“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末伽梨震惊着,痛心道:“你有我还不够吗?”
宿傩看起来,很想拧下她的头颅。
也就在他忍不住的那个瞬间,末伽梨绽开了狡猾的笑容。
“骗你的啦。”她宽慰道,“给你的礼物不在这里,要去远一些的地方才能看到。怎样,去吗?”
“不去。”他秒拒。
末伽梨笑道:“送礼要投其所好。就像你送我貂皮一样,我也要送你喜欢的东西——与旁人都不一样,是我花了很多心思,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礼物。”
宿傩不说话了,只是望着她。
末伽梨抬起他的手来,轻轻吻着他的无名指关节,狡黠地眨着眼睛。
“一起去吧,好吗?宿傩,我请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