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扶光,跟上。”
苏文杰发现了扶光的这个毛病,她虽然干活利索,但是性格有点像小孩,就是很容易被任何动静吸引注意力,甚至是路边的野花野草。
“苏文杰,这个为什么有白色的东西流出来?”
扶光从趴地的绿色植物上摘下来一个小小的瓜,两头尖中间圆,奶白色的液体从茎根断口处往下流,流到了扶光的手上,很显眼。
“羊奶角角,可以吃的,你尝尝。”
苏文杰对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熟悉得很,一边把羊往山坡上赶一边回头注意扶光别落下太远。生产队的羊养得很不赖,每到过年时候每家每户都能分上一块羊肉,一大碗羊杂汤。苏家屯不是个穷村,一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年头不是太差口粮是够的,二是离县城近,偷偷摸摸地能换点东西,还有一点是屯子的村支书靠谱,不会讲漂亮话但会干实事,早些年也当过兵,古板但正派,不是个坏人。
扶光好奇的放嘴里嚼了嚼,好神奇的口感,不是好吃也不是不好吃,而是好玩,好玩的食物。
“哎,扶光,你跟那些知青有矛盾吗?”
苏文杰平时得去上课,下地时候跟扶光的工种又不一样,今天放羊还是他特意找人换的,要不然也不是跟扶光搭。他虽然有点贫但是会来事,村里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小子从小玩到大的,跟他都熟,平日里也会拜托同村人稍微照看着点扶光,他跟旁人说扶光家里变故,人脑子有点毛病,平时可能行为怪异,是受了刺激。
同时他也跟扶光说,要少说话,多观察,不要被别人发现异样。
其实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发现扶光除了有些不合时宜的天真,很多问题,再别的跟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久而久之的,他都有点怀疑那天晚上是不是他做的梦。
他倒是听人说扶光和那些知青好像有了口角。
村里很多人其实不大看得上那些知青,他们没来时候这些活也能干,他们来了是稍微轻松点,但本村人能分的粮食就少了,再加上大城市来的都比较有性格,嫌这嫌那的,不免有口角,他们村还好,骂两句不能少块肉,县里有个村子还闹出过来人命,那才是水火不容的。
“没有,就是单纯讨厌一个人。”
扶光把地上的羊角瓜瓜都摘了吃掉,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抬头问苏文杰。
“资本主义的小崽子是什么意思?”
“嘘嘘嘘你别瞎说话……”
苏文杰正在薅着一只羊抓羊绒,他挎包里都是羊绒,攒多了能去供销社换点东西,因为是大队的羊,抓绒费劲,这点羊绒换的东西还不够分,所以轮到谁放羊都不管这事,苏文杰就不行,他看不得一点资源浪费,再说了,天热了,羊身上那么多毛也难受啊。
他有点着急地跑过来,其实早就应该跟扶光说说现在的形势,但他一直不知道该咋开口,为了防止扶光以后闯出大乱子,他还是从头到尾大致讲了一遍。
“哦,好的,我不乱说话。”
扶光痛快答应。
苏文杰一时语塞,他还以为神仙都是心系天下的。
“那你跟付延认识吗?”
扶光正看着一只小羊羔往山坡上爬,它小,所以很费劲,刚一蹬腿就滑下来,像一团云彩被困在了山腰上。
“不熟,不过我三大爷很喜欢他,过年还特意给他留一碗羊杂。怎?你讨厌他?”
当时抢收,只分来几天的拖拉机不知怎的咋也点不上火,因为拖拉机是稀罕物,每村能用的时间有数,要去县里找技术工修来回不知道耽误多少时间,付延就说他能修,捣鼓来捣鼓去的,嗨,就能用了。
要是讨厌别的人苏文杰还能理解,但讨厌付延苏文杰想不出理由,他话很少的,人也安静,只是外貌出挑,平时不少人跟他示好,他都不会理。
好像身份有点问题,不过能放下来也就不是大问题,他们这里只讲干活,不爱搞那些运动。
听他说不熟扶光放下心来,那就好办,看不到那表。
“对,讨厌,他太丑。”
扶光跳起来摘了一颗山上的野杏,好酸,酸得她龇牙咧嘴。
苏文杰忍不住笑出来,他觉得扶光总让人意想不到。
但扶光却把杏树枝杈拽住,摘了满满一把的小青杏塞到了兜里。
还好现在是初夏,不然再过一段时间这野杏就苦了,核变硬,只能等到秋天砸出来杏仁腌成咸菜,过冬吃。
“可以拿回家放罐头瓶用糖跟白酒腌,酸酸甜甜的,好吃。”
苏文杰建议道。
“白糖多贵呀,不要。”
扶光拒绝着,但依旧往自己兜里放青杏,苏文杰看不懂了。
“哎对了扶光,过两天县城有集,我带你去逛集去,感不感兴趣。”
“你好好上你的学,别逃课,我自己去就行了,这么点距离。”
苏妙倩是个大嘴巴,她俩已经成为半个好朋友了,关于苏文杰的事情坏的坏的全都告诉扶光了。
“在学校就那几本书,翻来覆去地读,开会,可无聊了,很多人跳墙出去,老师不管的。”
苏文杰是真觉得无聊,而且他真不是读书的料。
“这是卖鱼的钱,这些给你,还有这布票。”
苏文杰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清楚女孩要穿什么,还是苏妙倩骂了他他才知道的。
“你扯几块布,回来我找妙真姐给你做衣服,她会做最时兴的衣服,好多女孩都抢着要找她呢。”
平时跟别人换来的布票他都留着,本来打算敲诈苏妙倩一笔呢,现在都给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