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眼前一片眼花缭乱，光影疾速闪过，风猛烈地灌进喉咙，阿灼不得不紧抓淮宴胸前的衣襟，强烈的头晕目眩和呕吐感袭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头顶终于传来声音：“好了，可以松开了。”

阿灼心有余悸地缓缓睁开眼，此刻她正和淮宴躺在同一张床上，甚至就枕在他的手臂上，四周很安静。

因为不灵雨和风行兽，一个惊呆了，一个看傻了，大变活人果然是个经久不衰的好戏法。

阿灼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感觉失焦模糊的视线长久才恢复一片清明，第一眼入目的就是自己紧紧揪着白色衣襟的手，视线下意识往上一抬，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

什么鬼？！

她一惊，撒开手，一个骨碌滚到了床脚，然后一抬头又看见了一直盯着她的不灵雨和风行兽，阿灼没当即去见老太奶。

人间大变活人的戏法结束，是全场喝彩，拍手称号，眼前的这一出，却是令人热泪盈眶。

不灵雨泪眼婆娑地擦了下眼泪：“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风行兽也哭兮兮地往淮宴的胸膛里钻，被他不耐烦地扯下甩开，见状，风行兽又缩到了阿灼的怀里，阿灼被它一撞，肚子撞疼了不说，还差点连人往后栽倒。

淮宴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没人注意到他的手揪住自己贴近胸口的衣服，从刚才起就一直有种灼烧的热意萦绕在他的心口，他转头，看见了正在擦眼泪巴巴望着他的不灵雨。

淮宴：“……”

阿灼这时问：“我进去有多久了？”

不灵雨让开身子，香炉里的香刚好燃尽，最后一缕烟灰掉下。

“足足十炷香。”

？？？

“才十炷香？”阿灼没忍住，她感觉在梦魇里过了好久好久，在这相对短短的十炷香里，她已经度过了百年的光阴，她偷偷瞄了两眼淮宴。

不灵雨急道：“你还嫌短？再过一会儿怕就是你再也出不来了。话说梦魇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带关切地询问。

阿灼挠了挠头，半真半假地掺着，只勾勒了一个事实的大概，这一过程，不灵雨和风行兽听得是目不转睛。而淮宴则是一直幽幽地盯着她，不置一词。

夜色深浓，不灵雨一步三回头，确认终于没事了这才离开，风行兽也因为先前饮了些酒，又加上后来的事，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也早早地睡了过去。

折芳殿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吹檐下风铃的清灵之声。

阿灼在书房里左翻右找，淮宴坐着，听着她不断捣鼓出的动静，眼中透着不耐。

终于，“找到了。”一声惊喜的欢快声传来，阿灼从书柜的夹层里抬头，手中举着一个东西。

烛泪沿着烛身往下淌，火苗噼啪一声晃动，映在地面的影子晃了晃。

阿灼借着烛光慢慢展开被折叠成方块的纸张，这俨然是那本禁书中间被撕下的那页，那天，灵犀夫人和两位仙将商议着如何引出为祸天界的妖，她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

商议完事情后，两位仙将辞别告退，而灵犀夫人却没离开书房，而是兀自在书房静坐了许久，从一旁摞起的书堆抽出一本书，阿灼只瞟了一眼，就又扭头赏窗边开得正盛的木槿花。

那晚在书房，正赏花的阿灼听见刺啦一声，她转过头就发现灵犀夫人撕下了书的某一页，她既没有带出书房，也没有销毁，而是随手塞在了书柜的某个夹层。

直到大妖要破无量阵的那天，淮宴不管不顾地冲进杏林，阿灼才恍然醒悟，淮宴的半颗心就是在这时候被灵犀夫人挖去的，而挖去的理由是要开启邪阵，镇压眼前即将爆发的厄难。

被撕页的就是那本封面无字，里面全是禁术的书没错了。

因为是背对着的姿势，所以阿灼也不确信被灵犀夫人撕下的纸页到底是塞在了哪个夹层，所以翻找了半天。

她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将纸往淮宴的面前推：“你想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在烛光的雕刻下，淮宴的五官深刻，眉眼深邃，他做出的第一个举动不是伸手接过那张纸，而是朝她看去。

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略带期待地看着他，他喉咙微不可察地滚了一下，道：“那些已经是陈年往事，即使知道真相也改变不了什么。”

阿灼骤然斩钉截铁道：“有改变的，不信你仔细瞅瞅。”她笑着，又再把纸张往他的面前推进一些。

淮宴又看了她一眼，食指无意识刮过拇指的内侧，他还是伸手接过，目光落在上面，半晌，他清冷如雪的眼眸微微晃动，有了些动容神色在其中。

他缓缓将纸放下，纸张被挪开，一张笑脸出现在其后，阿灼双手拖着两腮，眼睛如星子般澄亮地看着他，嘴角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淮宴一僵，原本捏着纸的手忘了继续放下，他怔怔地盯着她的脸，在这折芳殿漆黑寂静的夜里，他的双眸里映着的不再仅仅是一豆灯火，和一卷卷的书。

而是一张过分明艳动人的笑靥。

那天晚上，淮宴再次未曾发觉，他的心犹如垂在空中乱颤的花枝，一场风雨袭来，他渴望着抓住什么，但却不知道要抓住什么。

闪过一丝无措，还闪过一丝对产生这种不知名情绪的惊慌，而后，他重重压下这些情绪，涌上而来的是一阵覆过一阵的烦躁。

他不适地又蹙起了眉。

阿灼看着他，道：“你看到了吗？那上面说，你那半颗心是完全可以再恢复的，也许正因为是这样，宝定仙将才会在当时会做出那个抉择。”

淮宴的眉头锁的更紧，将那张纸在手里捏成一团，嗓音沉哑：“你在梦魇里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