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屁就放,没屁就滚开。”灵犀怒道。
淮之渊脸色沉了沉,沉静抬眸看向她:“我没想到她今天会出现在那里,我与她一直都是普通的点头之交。”
灵犀从胸膛里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淮之渊,我们和离吧。”这一句话好似耗尽她所有的气力,浑身刺人的焰气渐渐消失殆尽。
淮之渊的唇颤了两下,仍旧死死地看着她,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腕。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手,喉结滚了两下,缓慢低沉道:“这件事我们先不提。”
灵犀却是不留退路:“明日吧,明日辰时我们就去月老殿。”
淮之渊眼中闪过挣扎:“灵犀。”可是接下来他全然不知道要说写什么,只能有些怪异地站在原地。
灵犀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不明的情绪,径直离开了。原地只留下淮之渊。
淮宴推开的半扇门,又轻轻地被他关上,这一夜他很早就熄灯了,但人却没躺在床上,他独自坐在黑暗里,等天快亮了他才小憩一会儿,然后像往常那样穿衣洗漱,正常上学。
小仙娥正在帮他梳头,望着铜镜里的小公子很是心疼:“两位将军今天一早就去了月老殿……”去和离去了。
后面的话她再说不出来了,小公子太懂事了。
淮宴走在路上,今日的天界与往日明显不同,大家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停留在他身上。
大家都只觉他年纪小,谈论也肆无忌惮,毫无阻拦。
“宝定仙将和南周仙将竟然一大早去了月老殿和离,这俩人成亲也不过两百年,小公子才多大点就要和离。”
“我看便是今日不去,将来总有一日也是要去的。宝定仙将自婚后就性情大变,脾气暴躁,耐心全无,和南周仙将常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人在军营中明明是夫妻,但感觉还没有和各自的下属关系亲切。”
“这样一说,之前我就听闻一事,一直以为是小仙们胡口乱诌的,不曾留意放在心上。据说这夫妻二人在军营就是各睡各的营房,后来是因为有新兵入营,营房不够,俩人这才凑到同一间。但是,虽住一间房却并不同榻,一个榻上,一个地上。”
“真假?这俩人成亲的时候,咱们甚至这整个天界都参加过他们的婚事,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瞧着当初成亲时也是真心实意的,如今怎得落到如此境地?”
“都说南周仙将婚前早有了心仪之人,因了父母之命才不得不娶眼前人,如若这样所有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人群中一阵哀婉叹息。
阿灼急了,恨不得捂住这些人的嘴,谁说小孩子就听不懂这些话,当着人面诋毁人家亲生父母,这是群什么狗屁神仙!
可是淮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所有议论的遣词落进他的耳里,最终化为了无声离开的脚步。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逃学,他去了东南方的星月池,见到了母亲口中的“那个女子”,父君一直念念不忘的人。
踏过数道石阶,天色也黯淡下来,终于站在星月台上,淮宴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女子。
那是个很漂亮的美人,一头雾白的银发垂落,发间缀着星星点点闪耀的光,此刻夜幕垂暗,美人抖了抖头发,就见无数星辰被抖落,飘向遥远的夜幕,整个夜空瞬间星光璀璨。
她坐在池水旁,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触粼粼水面,整个池水自她的指尖开始,轻细的波浪起伏,中央的水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散发出浑圆的光芒。
缓缓地,一轮圆月从水底升起,光华夺目,一直升至天幕,与漫天的星辰共缀黑夜。
阿灼简直看呆了,这美轮美奂的场景简直令人如痴如醉,直到淮宴出声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你就是星月池的掌司,穆罗。”
美人抬头,星辰亮眸,柳叶细眉,一个眼神看过来,千娇百媚直抚人心头,她声音温婉清亮:“我是穆罗。”
穆罗只看他一眼,问道:“你是折芳殿的小公子?”
淮宴眸中带疑:“你怎么知道?”
穆罗掩唇笑了一声:“眉眼三分似灵犀,鼻唇脸形五分似淮之渊,如何认不出?”
淮宴微拢眉心,似乎对于她直呼自己父君和母亲的名字感到不满,他开门见山:“你与我父君是何关系?”
穆罗白皙分明的手指伸进自己银白的发丝中,微微打理着,她答:“只是友人罢了,我与他自小常在星月池玩耍。”
“那你喜欢我父君吗?”
穆罗一怔,只见眼前的小公子目光凛冽,有些不善地看着她,但还是微微展露笑颜坦诚道:“自然是喜欢的。”
淮宴的目光顿时沉了下来,但穆罗又继续道:“我不仅喜欢你父君,还很喜欢你母亲,当然你我也很喜欢呢,淮宴。难不成我要讨厌你们吗?”
“你撒谎。”淮宴驳斥。
穆罗没生气,反倒还是很温和:“孩子,说说你今天为什么而来?”
淮宴严肃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阿灼看着这两人,只觉得奇怪,这位星月池的掌司穆罗,怎么看着都不像是能拆人夫妻的恶毒女人。
淮宴刚要开口说话,身后的台阶上跑来一个折芳殿的小仙娥,仙娥急得额上全是汗,大喊着:“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快回折芳殿,天界出事了。”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星辰密布的夜幕,一阵宛如倒三角的黑色漩涡立在天边,连着星月池台的地面也晃了两下。
穆罗直起身子,警惕地望着那方向:“是杏林,无量阵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