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想要问这是什么阵法,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她低低“噢”了一声,然后在淮宴赤裸裸的目光下,开始运转妖丹。
过了一会儿,阿灼像是被正午骄阳晒得半死不活的花草低下了脑袋,她吐了一口气,上嘴唇翻动一下,十分沮丧。
看了眼隔壁墙,她又凑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仙君,你画的阵法,不应该用妖力吗?为什么要用我的妖力?”
淮宴看着半天都没有丝毫动静的阵法,甩了一个鄙夷的目光过去:“少废话,接着运。”
“可是我妖丹碎了,根本运不出来。”她的妖丹空荡荡的,之前仅存的一些都用在了招魂术的石头阵上,这些天来她一直没有修炼,一时半会儿根本运不出来。。
阿灼委屈巴巴地瞄了一眼淮宴,以前淮宴就是冷冰冰的,现在他怎么看上去总是很生气。
淮宴现在的确有些恼,简直恨铁不成钢,本来就废,还懒。
“你的妖丹……为什么碎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虽然也不干他什么事。
只听见眼前的小狐妖有些苦恼地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碎了。”
淮宴:“……”
空气沉寂片刻,淮宴冷不防道:“还没碎成渣,你还能维持人形,就说明妖丹还能用,干不成大事,总能煽阵风点个火。”
阿灼顿了顿,眼中明显是不可思议,煽阵风点个火?她直接脱口:“仙君,你没搞错吧,煽风点火简直是我这一辈子妖力突破的目标,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她有些绷不住了。
淮宴看着她微微凑近的脸,淡淡撇开视线:“少说话,抓紧办事。”
阿灼说完,又觉得自己未免废物的太过明显,都知道她废,不大可不必这么理直气壮,她不说话了,继续闷头运丹。
“静心,感受,寻身体运息之道,以道顺运其道。”淮宴忽然道。
阿灼闭着眼,顺着耳中传来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体内的妖丹,然而一次又一次地面对失败,但每次都有细小的妖力纳入其中。
走道里有两个人走了过来,阿灼耳尖,看来是要提他们出去受刑了,她心下一急,睁眼看了淮宴一眼,只见他开口:“别管,继续。”
阿灼果断继续闭上眼,只需要运出一点点妖力就好,哪怕一点点也行,就在紧要关头,她猛地睁眼,想到一个办法。
走道的两个人照常打开牢房,下颌地往外一点,语气傲慢:“自己出来吧。”
淮宴率先起身,地上的阵法已被抹去,阿灼跟在他身后,一脸的迷惑,她出门稍稍慢了,其中一个人烦躁地催促:“快点!”
她紧跟一步,差点额头撞上淮宴的背,赶在刚刚她突然想起那些萤虫,这些萤虫之所以能被她养着,用用她的妖力作食物,虽然妖力不多,但对小小的萤虫来说足够丰富。
阿灼向它们讨了点,有借有还,方便下次好借,她还承诺到时候会两倍奉还。
阵法亮起细小的光,阿灼心头雀跃,惊喜看向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脸上没什么起伏,只是抬眼,两指并拢飞快地在她额心点了一下,一道金光闪过,融进地面的恶阵法。
阿灼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在看见淮宴一掌拍在地上的阵法,微光瞬间熄灭,他的掌心顺势一抹,地上的痕迹被擦去,走道上的两个人正好走到牢门外。
路过隔壁牢房,阿灼斜眼瞅去,看见了挨着墙边躺着的吉祥,她望着他们,眼睛全是担忧和恐惧,她的身上全是血迹,破开的衣料可见行猩红血肉。
阿灼的心不禁紧了紧。
那两个狱夫娴熟地将他们绑在十字木架上,手腕脚腕缠的紧紧的,一道鞭子下来,身体最柔软的胸部腹部只能被动承受着。
阿灼疼哼一声,混乱的视线里,她看见拿着鞭子的狱夫在听见这一声细哼,眼睛里流露出某种病态的笑意,似乎上头,似乎让他更加饥渴什么。
下一道鞭子落在身上,力道明显重了几分。
她终于明白李吉祥为什么让她不要出声,现在,不管有多疼,她都要强忍住,坚决不能出声。
淮宴被带去了另一间刑室,他现在没了仙身,这些她所受到的疼痛在他身上是同样的,在此刻她希望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
空气中只有鞭子挥在□□上的声音,阿灼的上下两排牙齿在嘴里不停打颤,漫长的时间,她只能迫使自己去想想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这个时候,她第一时间能想起的,就是淮宴了。
无量阵的五百年,不成鬼煞便成神。
她以前从来不认识什么栖月仙君这号人物,在金林春的那几天,有时候淮宴不在她身边,她就会悄咪咪地浅浅打听一下,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就是她实在见识少了。
几乎没什么人不认识淮宴,大家都听说过这个人,在天界那是数一数二儒雅温和的仙君,动作斯文,举止有礼,相貌也是一等一的无人能敌,是众多女仙的梦中情人。
虽然仙妖见面就是分外眼红的仇敌,但这并不影响女人们对美貌的天性追求,津津乐谈。
还有画像,是个爱搜罗小玩意的娘子分享出来的,她正巧就在现场,有幸一瞻。
只能说画像上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是和她所见过的真人相比,还是差点,到底是哪里差点,阿灼说不上来,比如眼睛,他的要更好看和漂亮一些,还有眼神,他看人的时候,即便是笑,也是笑不达眼底的。
这画像上的人,太过于简单纯善了。
那狱夫终于打累了,活动了一下那只挥鞭子的胳膊,他已经没什么兴趣了,索性扔了鞭子,自己坐着倒了杯水喝。
阿灼垂着脑袋,看着远去消失在视线的脚步,她又想到一件事。
他少说做了几百年的仙君,一直高高在上,肯定没受过这种待遇,要是等他恢复了仙身,怕这两个人是要倒了大霉。
想到这里她心里终于有了些舒畅,然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阿灼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视线里灯光永远照不亮那更深的黑暗,她微微偏头,看见了一张几近灰白的脸,毫无生气。
阿灼的瞳孔先是放大,接着骤然缩小。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