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拉低淮宴的手,秋月最后一眼是看向她的,她瑟缩了一下,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淮宴微微躬身,放下手,搀扶着她的胳膊,眸光低垂,晦暗不明:“阿灼娘子。”
回到住处,阿灼一个脚软倒在案几边上,淮宴没再扶她,而是转身去倒了一杯水,他将水递到阿灼的面前。
阿灼却是没抬头,也没接水:“她……死了?我、我……”她语无伦次,“名簿是她偷的?可是我看她眼神,分明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她想不明白,大脑沉甸甸的,杂乱不堪,蓦然间她想起昨晚和淮宴最后从杏林娘的房间离开时的对话。
“我们不管吗?明天就会被人发现。”
“不过是早晚,没什么区别。”
这时,阿灼听见淮宴说话,“如果她不死,死的就是你。”阿灼抬头,看见淮宴将那杯水放在了桌上。
“毒酒就是毒酒,这世上哪有什么能鉴别真假的毒酒,杏林娘那蚌精当然知道名簿就在金林春,想找到名簿也易如反掌,但对掌权的主人来说,出了这样的事情,为金林春立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一个人是死,两个人也是死。”
“即便你是几日后斗芳宴的领舞,她的舞技少有人比,可一旦触及金林春的秩序,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阿灼湿漉的双眸里透着某种无声的哀鸣,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她清晰地知道,这个世界留给妖的生存空间是何其的小,他们之间不得不去争抢和把握任何的机会。
淮宴站起身,手指敲了下发髻中的簪子,风行兽伸了个懒腰钻出来,“主人怎么了?”
“我要出一趟金林春外面,给我画一个传送阵法。”
传送阵发落在地面,进入其中的人只要在脑海中念出想去的地方,就能立刻被传送过去。
淮宴没让风行兽跟过来,身影转瞬消失在阵法里,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哪。
风行兽看见主人已不见身影,绕着阿灼飞了一圈,“狐妖,我劝你少偷摸耍滑,赶紧找到主人要找的东西,到时候说不定主人心慈手软会饶你一命。”凶巴巴的奶音在半空中传来。
阿灼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风行兽正得意在头上,一个呼啸而过,被拍在了墙上,顿时眼冒金星。
“整日来去聒噪,能不能让人耳根清净。”
“你这个恶毒女人,下手没个轻重。”风行兽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今天的小狐妖看上去很不对劲。
阿灼直接摊牌:“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要招惹我。”
“咚咚——”门外几声敲门声。
阿灼起身开门,却见是盈花娘子,她有些担忧:“我刚从乐师们那里回来,才听到你和秋月娘子的事,你没事吧!”
“我还好。”阿灼答。
“秋月娘子的性子一直如此,她太想要被别人看见了,因而性子乖张,也不常和我们一起,反正总是她先挑事。阿灼娘子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阿灼勉强地弯起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
闻言,盈花点点头,松一口气,然后笑吟吟地手往上一提,只见是两坛酒:“改天我带你去见如意姑娘,她弹的琵琶可好听了,这酒也是她送的。”
阿灼摆摆手,“盈花娘子,我不喝酒。”
“拿着吧,这是顶顶的好酒。”盈花塞到阿灼的手中,“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盈花走的极快,根本来不及推拒,阿灼只得提回到屋子,她犹豫一刻,拔开酒塞,醇厚的酒香瞬间扑鼻而来。
风行兽见有人来,直接躲到了墙角,这时一阵酒香传来,天灵盖一个激灵,鼻子都直了。
“这是竹叶酒啊。”风行兽飞到阿灼的面前,哈喇子已经流出半截,“这是不佳而多的的好酒啊,小狐妖你怎么搞来了这样的好酒。”风行兽兴奋道。
阿灼瞪了个白眼,这下怎么不作腔作势了,风行兽满眼亮晶晶地盯着桌上的两坛酒,突然变得撒娇可爱起来。
“那个……小狐妖……”就连声音都萌里萌气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拉丝暧昧。
“不给。”阿灼甩开头,一脸冷酷地拒绝它。
“啊……我不要嘛!”风行兽在桌面上打起滚来,像一个软萌的小团子。
阿灼:“……”
她当即把酒塞再次塞上,往自己怀里的位置挪了挪。
“什么你不要,你本来就很不要脸。”阿灼不留情面,“你天天左口一个主人,右口一个主人,想喝酒你怎么不找你主人要去。”
阿灼淡淡瞥了风行兽一眼,又冷冷挪开视线,她坚决不会动摇。
风行兽难得撒泼耍皮一次,实在太想喝那一口竹叶酒了,淡淡的竹叶清香还裹着一股淡淡的清甜,简直就是梦中情酒。
之前也就在不灵雨手上无意间喝过一口,就再也没见过了。
“要不我拿这个跟你换。”风行兽变出一个根好看的发簪,枝叶缠绕簪身,在末端绽出几朵花苞,花苞里有一朵开得正盛的花朵,“这是个收纳的法器,里面有一处天灵宝地,换你一坛酒简直绰绰有余。”
“这是什么花?”阿灼凑近好奇道。
风行兽见她感兴趣,双腿盘坐在桌面上,抱着胳膊,一幅小样看我不迷死你的得意神情。
“不知道了吧,这根簪子名为祈水,上面开得花乃是上古的神花祈水之莲。”
“这是莲花啊。”阿灼还真一时没看出来,不过仔细看看,好像也是,不过越看竟然和在杏林娘房间里看到的那个木雕女人手中的花有几分妙不可言的相似之处。
“所以这样的法器换你两壶酒,不亏吧。”风行兽信心满满。
谁料阿灼立刻转开头,撇撇嘴:“不要。”
风行兽:“……这你都不要!”
它又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要不……”
话未完,阿灼又是甩了一下侧脸:“不要,一壶也不行。”
风行兽:“不,我……说的是一口。”
阿灼眼角的余光动了动,瞥向它,“这个倒勉强可以。”
风行兽:“……”
一人一兽各自倒了一杯,整个房间都充斥着醉人的酒香。
阿灼小小地抿了一口酒,味道真的不错,她看向风行兽:“你嘴巴那么小,说好了给你一口,我还是给你一杯,我大方吧?”
“大方大方。”风行兽的注意力只在眼前的酒杯,它搓了搓手,抱着酒杯,一口气喝个杯朝底。
酒入肠,意上头,风行兽祈求的小眼神又看向阿灼。
阿灼溜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个主意上了心头,“还想要喝吗?”
风行兽擦了把嘴角的口水,眼汪汪地看着她:“想、想。”
“好说好说。”阿灼给风行兽面前的酒杯直接倒满,风行兽抱着杯子又是灌了一大口。
阿灼看着它,“我们边喝边聊。”
“你家主人非要找妖主的法器做什么?”
“嗝——”
风行兽打了个酒嗝,有些醉眼迷离,摇摇晃晃站起身,俨然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