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行便是来找你的,只可惜你身死,成了鬼还没了记忆。原本的我们或许可以做一笔交易,但现在的你可不行。”淮宴淡淡的语气像是在拉家常。
“你先说是什么交易,况且我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找回自己的记忆?”李暮依旧捂着头,疼痛令他龇牙咧嘴。
淮宴笑道:“不愧是相国公,即使失了忆还是很擅长掌握和人谈判的筹码。”
“那你说吧,是什么交易?”李暮的头疼缓和了些。
淮宴展开一副画像:“我要得到这把匕首,它在你的手里。”
李暮看着画像上的匕首,因刚才的头痛早已满头汗珠,他抹了一把汗:“好,只要你们能帮我找到我的女儿李吉祥,我也一定会给出匕首的下落。”
“好,一言为定。”淮宴微阖双眸,唇边勾着一抹浅淡的笑。
李暮从地上起身,目光错开,看向淮宴身后的阿灼,尤其是脖子上的伤痕,他行礼道:“抱歉姑娘,刚刚是我激动失控了。”说着他便化成一团黑雾离去。
在离去前,他目光微妙快速瞥了眼那个女子才离去,刚刚他失控差点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那个女子额头间突然闪现出一个纹印,纹印显出一道光辉,只是一道光辉,差点让他魂飞魄散,他不得不撒手松开人。
黑雾散去不多时,淮宴转身,目光清冽地看着阿灼。
他微微俯身,冰凉的长指搭上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掰过去,露出脖子上的伤痕,指腹轻轻擦过。
伤口的疼痛袭来,但与此同时,阿灼根本顾不上疼,呼吸紧绷,全身的血从脚底直往头顶冲去,四肢好像僵硬如石头。
阿灼回过神,挣扎了两下想从那手指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别动。”
清冷而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捏着她下颌的力道收紧,阿灼的脸朝着另一处,她看不见淮宴的表情。
淮宴捕捉到她眼中的混乱和闪躲,并未在意,也没觉得有多不合适,只当是个狐狸宠物。
指尖流出一些灵力,将伤口愈合上。
阿灼憋了半天,才小滴滴道:“疼。”
淮宴看了她眼,见她耳垂泛着红,松了手道:“还有伤?”
“没……没了,多谢仙君出手相救。”阿灼垂下了脑门,别扭地往后退了两步。
“嗯。走吧,回客栈。”
阿灼跟在淮宴身后,悄悄地深吁一口气,她看了眼淮宴依旧淡然的背影,回想起同样动作的第一次。
上次在袁府后花园是威胁她,真的想杀了她,这次虽然是为了疗伤,没有要杀她的心思,但是她好歹也是个女子吧。
不至于这么……不避嫌吧。
他洗澡的时候还“非礼勿视”还“小心长斗鸡眼”,怎么到了他这儿,自己真成了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
两个人不一会儿就回到客栈,没有惊动任何人。
灯火再次亮起,阿灼坐在梳妆镜前,她拨开衣领,白皙的脖子完全暴露在暖光中,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目光挪动,她看向镜子自己的身后。
淮宴正在运法。
他刚至室内,便接到了天帝的密令,天帝说,刑崖底的妖邪怨气近来异动不止,让他施加一道法印加固无量阵。
指尖飞快结印,金光充盈,最后指尖一挥,一只幻影般金尘粼粼的仙鹤从他的掌心幻化,从窗外飞向更远的天边。
阿灼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淮宴察觉她的视线,抬眼看了过去,梳妆镜前,女子的上半身扭了过来,桌上的灯光镌刻着她的半个侧脸,从眉眼到鼻骨,再到微微泛着丹蔻色彩的唇,还有柔软流畅的下颌线条。
这一路的许多天来,他好像第一次看清楚这个小狐妖的模样。
不丑。
阿灼看着鹤影消失在无边夜色中,才想起来自己是要问正事。
“仙君,那我们怎么找李吉祥?”
淮宴眸色微暗:“他是怎么找上我们的,我们就去怎么找人。”
“这是……什么意思?”阿灼不解。
“从明天起接连三天你去跟着李暮。”
阿灼的脑子转了会儿,“可是李暮失忆了,我们跟着他有什么用?”
“他说他失忆了你就信?你是他?”淮宴微挑眉尾。
“他骗了我们?”
“倒也不是。”淮宴搭在桌上的手,不甚起眼地敲了两下桌面,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
但阿灼还是注意到了,她知道淮宴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睡吧,三日后回来向我汇报。”
淮宴面色如同窗外茫茫黑夜,不动声色,令人窥探不透。
阿灼“哦”了一声,恢复成狐狸模样,蜷缩在了自己之前打好的窝里。
淮宴一挥袖,灯光骤灭,他躺回床榻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
他有感应,这只小狐妖没骗他,妖主红潋的法器夭怜似乎就在这京都内,越来越近了。
如今妖界妖主下落不明,法器流落人间,只有先找到法器才能找到人,才能一除后患,刑崖底的无量阵蠢蠢欲动,恐怕三界的危机不远了。
漆黑的夜里,他的眸色更加乌黑,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水。
妖主为什么会任意留自己的法器在人间流落,只有两个原因,她不需要这件法器;或者是意外使得这件法器与她分开。
但究竟是哪个原因,淮宴并没有深究,他始终唯一坚定的目标,就是永除后患,杀掉妖主。
找到夭怜之后,就要尽快追寻妖主下落,他要将妖界之主的头颅高挂在天界的午门上,警示三界,若再有妖类为非作恶,祸乱三界,就是此般下场。
淮宴翻了个身,背靠里墙,他抬手撩开床帏的一角,看见桌椅下蜷缩着一团白色毛绒。
片刻后松手,床帏遮住视线,他闭上眼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