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黑风高,断魂林。
韩霸天和珠儿安顿好被血蟒重伤的赵云,悄悄来到了断魂林,不为别的,只为追查豆豆的下落。
珠儿颤颤巍巍跟在韩霸天身后,一颗小心脏被时不时吹过的阴风和如幽幽鬼影般摇曳的树影吓得狂跳不已。
在韩霸天慎之又慎地轻敲标记暗号的那株空竹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父女俩身后,直把二人吓得鬼哭狼嚎。
这道黑影正是蒙着面的尹天雪。
本就因为春花的失踪心烦气躁的尹天雪原想敷衍几句打发二人离开,却没想到天真直率的珠儿竟是无意间猜中了她雇主的身份。
顿时,尹天雪心神不宁,只觉气血上涌,体内的邪气乱窜,不受控的功法迅速搅乱了她的理智,一股无名火起,再次睁眼,她的双眸已遍布杀机。
一掌拍去,韩霸天已被打得倒飞而出,口吐鲜血。
那去势汹汹的第二掌眼看就要与珠儿的脑袋硬碰硬,龙婆及时赶到,截断了尹天雪的攻势。
“你们快走,照原路回去。”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龙婆只来得及冷声提醒韩家父女,等待他们走远之后,她伸手轻轻握住尹天雪的手掌。
“龙婆……”神智回归的尹天雪怔怔望着龙婆,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在。”龙婆耐心地应着。
“我刚才……差点把他们给杀了……”不敢回忆刚才的画面,尹天雪眼神不定,似有水光泛起。
“我看到了。”龙婆担忧地瞧着她。
“我刚刚……好想……好想杀人……”尹天雪不敢置信地颤声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龙婆伸手轻轻揭下尹天雪的面纱,不出所料,那张美丽的脸早已泪迹斑斑。
“我们不是拿到血如意了吗?”龙婆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我就是后悔自作主张拿了血如意啊!”尹天雪面带悲楚,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瞒着春花,却害她失踪!”她的手抓住衣襟,心头一块巨石仿若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我不应该……我不应该……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她无力地靠在龙婆的肩头,闭上眼睛,仿佛不愿面对,好似喃喃自语,却口吻决绝:“要是她就此消失了的话……我倒不如……倒不如就这样死了也罢……”
“胡说什么丧气话!”龙婆紧皱眉头,心里也对春花的下落忐忑不安,却仍然打起精神安慰她道,“春花要是知道她不在,你就这样自暴自弃,肯定要心疼了。”
“龙婆……”尹天雪望向龙婆的眼睛,像是要找寻勇气确认些什么,“你说,春花还会不会回来?”
“会,一定会。”龙婆朝尹天雪斩钉截铁道,“她怎么舍得离开你呢?她那么放不下你,那么喜欢你。你忘了,她答应你,等你病好了,要和你一起看遍大好山河的,不是吗?”龙婆如同安抚婴孩一般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我看那春花的面相,绝对是个长命百岁的。那丫头,没那么容易死。倒是你……”她低头看看尹天雪哀戚的面孔:“春花回来见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又要发脾气了。”
听到这里,尹天雪感觉自己稍微好受了那么些,轻轻点头:“好,我听你的,龙婆。我等春花回来。”她长叹一声,“等她回来之后,我一定把所有事情都和她说。”
“好。”龙婆颔首:“我们一起等她回来。”
日出东方,一线生机点亮天边的时候,尹仲已经领着铁卫队策马扬鞭、跋山涉水,越过高岭重重,追踪到了水月洞天的附近。
众人停下整顿队伍。
春花已经失踪几日了,原本焦灼的心绪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铁风内心早就抛却一切杂念,心无旁骛只是坚定地相信会找到春花的行踪。
他轻轻捻起佩刀刀柄尾部的绳穗,如对待什么宝物一般细细摩挲——那是春花亲手替他绑上的平安结。
那平安结打得不算精巧,却手法独特,是一种稀罕的款式。用彩绳来回编织,上面点缀亮晶晶的串珠,下面垂坠着轻盈的流苏,一看就是女儿家放了心思做的东西。
铁风还记得春花怕他嫌弃这挂饰太女气,不够男子汉,唯恐他不情愿,所以强硬地夺过他的佩刀,不由分说系了上去,叉着腰威胁他不准摘下。
春花大概不知道,铁风是再情愿不过的。
平安结,寓意平平安安,寄托着春花对铁风最深最重的关心和祝愿。
铁风重重叹气。
春花啊,我的妹妹,哥哥最大的心愿,何尝不是你的平安?
“春花给的?”尹仲瞥见了铁风手里的平安结。
铁风一愣,意识到尹仲是在问自己,低头应道:“是,家妹系给我的,粗糙的小玩意儿罢了……”
尹仲望着那随风摆动的平安结,喉头滚动,内心不知为何冒出来一股淡淡的酸涩。
也许是愈发靠近水月洞天,令他回忆起了胸口难以痊愈的旧伤,也让他思念起五百年未曾相见的故人吧。
“粗糙是粗糙了些,可心意绵绵。”尹仲难得有心思安慰手下人,“很快就能找到你妹妹的下落了。”
铁风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