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闭,她皱眉,转头又去问一侧的陆淮左:“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一直都是如此吗?”
“…”沉默良久,陆淮左回过神来,“阿姐失踪后生了场病,之后身体便大不如前了,大夫说是忧虑过度,只能调养着。”
“抱歉,”屏住口气,赵意欢缓道,“只是我觉着老帮主身边的那位范公不大对劲。”
“这是为何!”不等陆淮左开口,一旁的胡济先是诧异道。
陆淮左随后也正色看她:“自我来到洪生帮起他便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姑娘可得想清楚了再开口。”
范公,洪生帮众人对他的尊称,其本名范增,二十余年前就跟在洪胜身边,但十二年前受了伤,再提不起刀,便主动辞了帮众职务,被洪胜留在身边当个管家。
“江五爷和窦二爷不也是早就跟着老帮主了吗,一样说翻脸就翻脸。”赵意欢顿住了脚步,歪头回望,一字一句狠狠戳进他心里。
胡济诧异盯着她瞧,这都是他今日下午告诉她的,此事也被她用作来说服他们的佐证,他刚欲开口,却见赵意欢疾行几步走到前头。
“老帮主今日见了我便知道我是陆淮左心上人,你们可知是谁告诉他的?”赵意欢慢悠悠道。
蒋兆泽抢先答:“范公…”
赵意欢点头:“不错。”深吸了口气,她继续道,“老帮主原是被蒙在鼓里的,因范公将这些事都告诉他,他才着急想见见我。”
“可我午后才刚被胡大哥介绍给帮里的弟兄,除了我们几人,再无他人知晓此事,消息传得再快也不该在半个时辰内就传到与码头相隔一城的柳园,除非…”
陆淮左眸中寒光一闪,沉声道:“除非他一直时刻暗中盯着我们的动向。”
“不错,”赵意欢严肃地瞧着几人,“我问过老帮主了,范公一直跟在他身边,无帮众职务,他应当留在柳园浇浇花带带孩子,本不该如此快速地知晓此事。”
“那万一是院里的其他人故意转告给了范公该是如何。”蒋兆泽的眉头怕是皱地可以夹住他的洒金扇。
“如何?那情况更糟…”赵意欢厉声,“我所言一切不过是给你们提个醒儿,那一炷香时间我虽是和老帮主在谈天,可一直注意着屏风后的他,侧身而立,想来将我们的谈天的内容一字不差全都听了去。”
陆淮左几人皆是闷不吭声。
思索片刻,深吸口气,赵意欢再度顿足,将所有的坏结果都说出口:“若真是如此,难怪洪生帮剿匪一事如此艰难…老帮主的病情或许也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娘的,老子现在就把他赶出去!”胡济急了,吐出嘴里的杂草,撸起袖子就要往回。
“老四!”闫平津及时拉住了他,“听陆淮左的。”
青瓦白墙的阴影下,陆淮左眸光闪了又一闪,捏紧着双拳,咬紧后齿,暂忍了下来:“索性赵姑娘还未暴露,一切照旧。”而后回望了柳园的方向,他斜睇了闫平津吩咐道,“至于老爷子那边,老二你先把药换了,收集药渣找别的大夫仔细分析。注意别让他离开姑苏。”
“是。”
“又得废人盯着他,我们本来就人手不足,出了这档子事,更是费心费力!”蒋兆泽忿忿不平道,恨不得立刻将范赠先关起来慢审才好。
赵意欢瞥他一眼,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没出面:“说起人手不足,不知诸位可有空,我有一个人想要介绍给几位。”
担心这几人戒备心强,赵意欢立刻解释:“各位放心,他是我学艺的师父,我们经常一起走南闯北,绝对可靠的很。若是你们不…”
“无碍,”陆淮左打断,“既是你介绍的,必定可靠得很,姑娘带路吧。”
若是赵意欢再早些说,陆淮左未必肯再信任一个陌生人,可范增一事,他着实没想到她的敏锐度竟到了如此可怖的程度,仅一晚就能抽丝剥茧揪出了帮里的内鬼。与其说是信任这个陌生人,他更愿意相信的是她。
天际,最后一丝霞光隐于山间水穷处。
赵意欢对姑苏城不太熟悉,带着四个当地人七拐八拐地绕过一个个小巷,每每转角之际都用余光掠过身后的小尾巴。
唇角泛起邪笑,朝着墙根处洒下些药粉,赵意欢领着四人迅速拐过。这些药粉可是“好东西”,她临行前向沈和欣讨要的,只有一刻钟有效时间,一旦沾染到人的肌肤上,保管身上起红疹,又痒又疼,两天才能消掉。
陆淮左眯眼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他倒是也想好好瞧瞧,除了范增,柳园内到底还有哪些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多撒些也无妨,误不了事。”陆淮左幽幽开口。
赵意欢错愕的抬头,随后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手一抖,将小药罐里的粉末全扬在了空中。
稍远处,独坐院中的顾川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提着大刀,通过门板间的缝隙向外望去,然后便看见了一脸得逞笑容的徒弟领着洪生帮的少帮主和几个他认不到的男人从拐角处冒出来。
无奈地微笑,顾川开门靠着门板:“等了一日,终于想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