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此时从烟霞楼回来,刚一入正厅便立马半跪在地上,拱手道:“公子,属下将烟霞楼翻了个遍,并没有找到那份名单。”
曹赟怔愣,连烟霞楼也没有吗?
他们这几日忙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陆老板手中的一份名单,名单上头记载了他将烟霞楼调教的女子送去的权贵的名单,还有以烟霞楼为中介行贿赂之事的官员的名单。
陆老板和陆夫人都死了,他们将最后的希望放到了陆小公子身上,企图从他口中套出这份名单的下落或是线索。
可沈和堇没看住人,陆小公子自尽,陆宅和烟霞楼一无所获,这份最关键的名单不见踪影…
“都是一群废物!”周岐越喝道,一掌下去,红木桌案顷刻间断裂成两半,“好一个沈和堇,连人都看不住,有什么用!”
曹赟不敢出声,连手底下的捕快也都十分有默契地避开了大厅,他低着头,想着还不如跟着手底下人一起搜查,周岐越发起狠来,他还真怕被抓到提案司去。
乘风低着头,无措地开口:“公子,这怎么办。”
“怎么办?”周岐越冷笑一声,“给我封了烟霞楼和陆宅,尽快帮那几名被解救出来的女子找到家人。”
“是…”
陆宅外,墙头趴着的刺客不知何时离开了。
“沈和堇在哪?”周岐越眼里晦暗不明,摩挲着刀柄,偏头朝着曹赟问道。
曹赟答道:“沈公子没去烟霞楼,想来不是在岁安客栈就是在赵氏点心铺。”
赵氏点心铺?想到赵意欢,周岐越眉头舒展了些,但一想到沈和堇可能也在,眼神瞬间复杂,明明有胞妹,这人怎么总是往别的姑娘那儿钻。
…
上元四十四年三月初一,沸沸扬扬的烟霞楼一事总算有了结果。
烟霞楼被查封,洛川县奉命在一个月内将烟霞楼拆除,被解救出的女子都顺利找到了家人。
赵意欢和沈和欣特意在城门口送别沈和堇几人。
今天也是她学艺的第十四天了,不同于以往,她今夜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师父的力道不如从前。
不知如何开口,赵意欢眼角噙着泪,跪在船边,嗫嚅道:“师父…”
“你不用伤心,其实我没什么遗憾了,你的缚龙索学得不错,得了你这个便宜徒弟是我这一生也算有个善终。”
“丫头…”老头从怀里掏出个木盒子打开,颤颤巍巍地放到了赵意欢手里,“你看…”
一支没那么精细的牡丹样式木簪子躺在盒中。
“这是…”
老头半靠着,声音渐渐虚弱:“你别看我入了七杀门当了个刺客,其实小时候也是立志要当个石匠的,我手巧的很,这支木簪子漂亮吧。”
赵意欢抹去眼泪,扯出一个笑容来:“漂亮…”
“送你的…”老头也扯出一个笑容来,真正的,满足的笑容,“我没有儿女,不知道送些什么好,本来想给你打个银镯子的,但我早年确实没攒下什么银子,你不要嫌弃。”
一个瞎子,即使是个武艺高强的瞎子,要想亲手刻出一支精细的木簪子也不是件易事。
“我不嫌弃,簪子十分好看,我很喜欢…义父…”赵意欢流着泪,将这支木头簪子别到头上,他该是很想有个亲人的吧…
老头原本无神的双目似乎有了光彩。
“丫头,你给我立个坟吧,在对面那座山上,坟头朝着漠北的方向,就当是你的拜师礼了,”老头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完全不像几天前那么中气十足,就好似一夜间被吸走了魂魄,“我姓赛,叫赛坚,碑上刻赛瞎子就行。”
她的眼睛红肿,蓄满了泪水,旋即擦去道:“好,我不但给你立坟,还给你买顶好的棺材。”
“想我一生飘摇,没想到死前有了个干女儿,也算是上辈子积了德…”老头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扯出一个笑容,他已无再多地力气坐直身子,骤然倒在了破船上,软垫之中,没了生气…
“师父走好…”泪水一滴一滴落下,赵意欢跪在地上,额头砸向石子地面,向这位相处了十几天的师父做了最后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