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欣立在一旁,左臂抱胸,右手扶额无奈,似是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
两人总算是争论的累了,赵意欢从后厨搬出两张椅子,自己则是倚靠在了柜台前。
“怎么来了洛川了。”
沈和欣微笑着看着赵意欢,轻声道:“我在洛川出资新建了一家客栈,打算长住下来,正好也可以时常看望师父和你,兄长不放心我一人出门便也送我过来,但立马就要回翰京了。”
自九方县亲身经历了一番后,沈和欣深知女子一人在外面临着诸多危险,因此在洛川出资新建了一家专供女子住宿的客栈,唤作岁安客栈,此番到洛川是来主持开业仪式的,顺便在洛川长住一段时间。
“我怎么听这是点我呢,老妹儿,我多呆几日也没什么关系吧,起码等你那客栈开业了之后再走。”沈和堇攀上沈和欣的肩膀不断摇晃,又像是想起什么,一副渴求殷勤的表情摆在脸上,“开业那日我还可以给你撑撑场面不是?”
沈和欣被摇地不耐烦了,颇无奈地看了兄长一眼,嘴缝里漏出几个字:“你一个无官无职的人怎么给我撑场面,届时睦州的司马刺史都会来,不缺你一个。”随后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狠心起来,“你若是不回去,我便写封信给爹爹,让他差人将你绑回去。”
沈和堇默默放下搭在妹妹肩膀上的双手,东瞅瞅西看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明他是兄长,但在妹妹面前总是败下阵的一方,毫无还嘴之力。
“我这几日就住在岁安客栈的上上房,你只要与掌柜说你姓赵,他便不会阻拦你的。”沈和欣一转头,笑脸盈盈,对着赵意欢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半个月后,岁安客栈开业的日子。
赵意欢特意去查了黄历,今日不仅宜婚丧嫁娶和搬家开业的,而且宜穿红色。
为此,她特意挑了件不常穿的绯红色齐胸襦裙,还搭了条靛蓝色的披帛,手上是一只祥云纹金镯,连往日松松垮垮的麻花辫都被她盘成个百合髻,常簪在发尾的莲花银钗端正的簪在头上,难得讲究了次。
眼见时辰尚早,还有空去吃个早点,赵意欢出门就直奔王大爷家的烧饼铺,配上隔壁的小馄饨,一口咬下去,迸发的肉汁和梅干菜的咸香充盈着口腔,没什么能更幸福的了。虽然是每日固定的搭配,但她坐在摊位上,还是满足地摇晃着身子。
“小赵啊,又来吃馄饨啊,可以偶尔换换口味,喝喝豆浆什么的,配上油条味道真心不错哒。”恰巧来买油条的叶大娘瞧见了这个满脸幸福的姑娘,边说着一口地道的洛川话边从装早食的篮子中抽出了一根油条递给了赵意欢。
赵意欢接过叶大娘递过来的油条,立马咬下大半,嘴里含糊不清,“多谢…叶大娘…我实在太爱吃小馄饨了,怎么都吃不腻。”
叶大娘年纪不是很大,才五十多岁,但耳背,且非常耳背,她其实没听见赵意欢在说些什么,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这个人最喜欢投喂,看到赵意欢吃得幸福的模样她就开心,毕竟谁会拒绝一个可爱的年画娃娃呢。
“老板,要两屉鲜肉包。”
是罗姨,赵意欢啃着油条,身子一侧,略过叶大娘看去,打算打声招呼。
但罗姨身边还搀着个男子,赵意欢并不认识,说起来,她也才搬到洛川不到半年,认识的相熟的人其实并不多,而且据她所知,罗姨早在半年前就与他丈夫和离,儿子也不过十岁,那她现下挽着的这个男子是谁,好像没见过,眼神充满好奇。
罗姨也注意到了赵意欢,“意欢呀,这么早就来吃早饭了。”随后又拉过身边那男子,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赵意欢一脸狐疑地盯着两人,叶大娘注意到她的一系列动作,也转过身来。
与赵意欢的狐疑不同,叶大娘完完全全是惊讶。
“是街坊邻居啊,来来来,吃糖。”一边说着,男人便从纸袋里掏出一把橘糖,想要递个赵意欢。
赵意欢虽不嗜甜,但尤爱橘糖,清新的橘干被外面一层糖霜包裹,入口先是不腻人的甜味,随后反上酸爽,光是想想就不停分泌口水,但现在她却没有从男人手上接过那些橘糖。
秃顶尖嘴络腮胡,黑胖大肚罗圈腿,赵意欢对这名男子的第一印象实在是不好,况且此人眼里闪着得意的精明,这让她十分不舒服,难得的好心情都被毁了,她最烦有人在吃饭时败她兴致了。
见赵意欢没有接过糖果的意思,男人讪讪的收回手,赵意欢没放过他眼中突闪而过的恶毒。
见场面有些僵硬,罗姨立马出来打着圆场:“我打算今日就搬回苏家去住了,老苏来帮我收拾行李。这些糖果也算是多谢街坊邻居这段时间的照顾。”
搬回苏家?!
这男人莫不是罗姨先前的丈夫苏武吧!
一瞬间,脑袋“轰”的一声,赵意欢仿佛遭受了五雷轰顶,整个人怔怔在椅子上,都忘了嚼嘴里的油条,后续罗姨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注意听,身边的叶大娘也是一样的表情,满脸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