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具最完整的尸首来看,此人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她身上有鞭痕、烧伤,还有密密麻麻的针孔。”沈和欣轻叹了一口气,“她颈上还有一道致命的勒痕,死因是窒息而亡。”
沈和欣还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如此多的伤痕,说这话时双眉紧蹙,实在不忍。
身为男子,沈和堇对曹宇的行径也是不耻的,但不管如何,还得让几位死者尽早入土为安,“曹宇已死,总得想法子找出受害者的死因,既然知道了那便通知家属来领走尸体吧。”
死了!?赵意欢惊愕,白日里才刚审完,怎么就突然死了?莫不是沈和堇动手一时没了轻重。
赵意欢的狐疑眼神实在是太过直接,沈和堇仿佛受到了打击,连忙摆手,“别看我呀,不是我动的手。”
“那为什么死了,还没送去大理寺狱,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赵意欢双手叉腰,语气不佳,对曹宇就这么死了十分不爽。
沈和堇自然也是想把他送去大理寺狱的,也是无奈道:“他趁着狱卒没注意,撞墙死的,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罪行暴露,不想被送去大理寺狱,想死得痛快点。”
思量片刻,赵意欢开口,“牢里还有个刘方海吧?审审?”
沈和堇自然知道赵意欢是什么意图,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我在偏厅等你们,等你们审完一道回去。”沈和欣悻悻然。
县牢内。
刘方海认罪的姿态做得倒是比曹宇足的多,全程也不挣扎,只是那半垂着的双眼委实不太老实,左右来回转着,想把所有的罪责全推到已死的曹宇身上,“各位,这实在不关我的事儿啊,那都是崔无思做的,我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收些钱而已,这只能说是贪污受贿吧。”
赵意欢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刘方海的样子比曹宇还要讨厌上几分,若是没有他的无视放任,曹宇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辜少女遭受虐待。
因此,就算是刘方海已经交代了全部,赵意欢也定是要让他好好尝一遍狱中各种酷刑的,曹宇死了,她正愁窝囊火没处泄呢。
沈和堇并不在乎赵意欢使些什么手段,敢将主意打到他妹妹头上,不亲自动手都算他的忍耐极限了。
“别把人弄死就成。”
随后他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地看着赵意欢好好用刑“伺候”着刘方海。
三日后。
朝廷新派来的九方县县令和县尉总算到任。县里的捕快被换了个遍,那些人终身不得入官门,而且每人罚银百两,关押三年才可放出。州里也来了人要提走刘方海。九方县县衙几乎是被大换了血。
这几日,沈和欣没忘记自己来九方县的意图,她大手一挥,将九方县所有的荷田都包了下来,日日泡在其中。
连珠草长相惹眼,因其果实形似一颗颗穿在一根绳上的珍珠而得名,只生长在荷田中,每年只有荷花盛开的那几月才能找得到,性平味甘,能平燥润肺,对活血化瘀有奇效,沈和欣就是为了采此药而来。
沈和堇和赵意欢都陪在她身边,但她两人对草药什么的可不上心。
赵意欢忙着采摘莲蓬,她在洛川有一家点心铺子,这几日多摘些莲子回去,顺道研究出个莲子糕什么的,打算多赚些银子以弥补她这段时间歇业的损失,反正洛川人最爱这种时令的小点心,而且个个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相比她们俩的忙碌,沈和堇就欢脱的很了,或钻在荷田间抓青蛙,或挽着裤脚在旁边的小溪里捉鱼摸河蚌,明明十八了,但半分没有世家大族贵公子的影子,倒像是土生土长的乡间小子。
这按沈和欣的话来说就是被拘在翰京太长时间了,好不容易自由些就跟饿狗扑食没什么两样。
赵意欢倒是没想到沈和欣会用饿狗来形容她兄长,她还以为会是什么脱缰的野马,不过看沈和堇一脸满足贪婪地盯着河蚌的模样,倒还真像只饿狗,沈和欣的描述还是太贴切了。
上元四十三年,六月二十一。
沈和欣还是没找到心心念念的连珠草,沈和堇因为要回翰京也是一脸的惆怅,只有赵意欢比较舒心,毕竟师父交代的任务顺利完成了。
雨后天晴,空气清新,九方县也被大雨冲刷走了尘霾,迎来阳光。
知道三人要走,县里的百姓连同新上任的县令县尉全候在了城门口。
“多谢三位菩萨找回我家莲儿,还请道士为我莲儿超度,请受我一拜!”含泪高喊的是馄饨铺子的老板娘,莲儿是她的女儿,也是曹宇一案的受害人。
沈和欣从赵意欢那知晓了曹宇曾行方术后特意请了道士来,在几位受害人下葬之日为几人超度,也算是给被害者家属一个心里安慰。
“请受我等一拜!”
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儿,全县的百姓都齐聚在这里,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只为拜别赵意欢三人。
沈氏兄妹处事不惊,赵意欢虽未经历过这种大场面,但也礼数周全。
“诸位不必言谢,这也算得上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还请诸位依旧相信官府,曹宇刘方海等人只是少数,方县令和姜县尉皆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沈和堇不亏是世家大族出身,临行前也是滴水不漏,虽然新来的县令县尉口碑尚可,但他这一番话也算是将两人架在高处,不得不做些实绩出来,而保守摧残的九方县人民也吃下了颗定心丸。
…
夕阳西下,芦苇荡边,水鸟穿行。
渐行渐远的马车内传来沈和堇一声:“我不想回翰京呀!”
惊起麻雀四散,鸟兽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