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地域气候四季分明,二月是冬天的尾巴,加上最近晴朗,虽然风还算凉,但晒着太阳时已温暖如春了。
可到这时节还没遇上那传说中近在咫尺的交战,大部分普通队员是没意识到的,而经验丰富的老兵和领头的几个将领,隐隐感觉到未知之事的发生。
桂是感觉最坏的那一个,他私下和高杉讨论:“劫了物资却没被顺藤摸瓜,他们又想一口气全歼吧。”
之前截获物资时通过审问知晓了,有些铁器和稀土并不用于武器建造,而是因为眼下,是江户航站楼筹划建造的起始时期,那些是建筑用的。
所以对于他们的存在,无论天人高层还是幕府都很急。每次针对他们的行动都力求斩草除根,一网打尽。他们能周旋这么久,大部分时候都钻他们着急的空。
高杉:“你那边没有消息吗?”他指桂在各地的情报来源。
桂摇头,拧眉毛低头,一幅思索的神色。
见他这般反应,高杉只能回答:“走一步看一步吧。”连桂都没线索,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解决方案。
桂:“许多地方都说最近氛围奇怪,却没法仔细描述,说不出所以然。”
高杉:“那就让运营停段时间,放他们去过正常日子,暂时先忘了攘夷吧。”
桂:“没那么简单……有种坐以待毙的预感。”
从这天之后,随着风平浪静的日子渐长,因预感带来的不安始终萦绕在桂身上。他坐不住,可他的不安是双重的,据点这里的事情也放不下。
高杉不是产生这种预感的人,他之前听到桂的说法只是心头发紧,而看往常冷静通透的发小整日思虑,一副要梳理出预感来源的样子。
高杉叫来了辰马和银时。
“据点这边有我们,有什么猜测放心去查吧。”
坂田银时最适合走一步看一步,无论面临怎样的境况,至少明面上能摆出松弛的态度。
银时:“查不出东西就是你疑神疑鬼喽,假发,压力太大就赶紧回老家吃点荞麦面调养调养。”
辰马:“啊哈哈但是昨天才刚吃过荞麦面吧,调理效果不行吧。”
桂:“不是假发,是桂,我大概需要半个月,给我准备人妻的爱心荞麦面接风洗尘。”
高杉:“别逼我把你脑瓜子敲到正常。”
辰马:“他又不是信号接收不良的密码机,光靠暴力没用吧啊哈哈!至于接风洗尘,或许可以拜托上次路过的寡妇村……”
银时:“你脑子也有坑吧真考虑可行性??”
之后,桂简单安排好日常琐事,离开据点。他去调查情报的地方是江户,但印证他预感的那件事情,在大范围内同时发生。
二月三日,桂小太郎离开第二天,一条情报由禽类传回据点。
自从有加密通信方法之后,动物传信已许久未用了,现在又传到高杉手上的,这张轻薄的纸没有使用密码,只承载了三个直白的词汇。
“村庄”、“火灾”、“幕府”。
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句噩耗。
后勤与前锋相比体积庞大,一些小村庄如果输送去难得的青壮年,多半会在游说下逐渐成为暗中支持攘夷行动的行动支持者。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辰马的走动下和几个小藩国藩主达成了合作,原本看起来是越变越好的。
所有支持他们的人,都是他们藏的最深的软肋。
现在,不知查出多少的幕府,自然也无师自通对他们斩草除根的方法。
屠村。
……
江户幕府统治方式为封建土地所有制,中央政权为幕府,地方政权为藩,幕府既处于对各藩的统辖地位,又允许各藩有相对的自治性。
而后经梳理,此次针对攘夷势力的行动,幕府除向各藩国下发命令,另外委托尾张藩,水户藩,会津藩等混合组建数支军队,派遣出去。北至东北地方,关东地方,西南至中部地方、近畿地方,由这些德川嫡系确保此次行动顺利。
从幕府因蚂蚁与大象一样鸿沟般的实力差距,向天人无条件投降那一刻起,所有效忠于幕府之人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攘夷势力便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所以从一两月前起,早已派遣去的乔装打扮的混合军队,排查出他们处理物资时后撤的地方。
此事发生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在于,没有人想到幕府真的会下令屠村,甚至能命令手下武士对一群生长在此地的平民们下杀手。
不是一个,是一群。
高杉收到情报时脑子是木的,他的理智先消化完,然后叫来辰马和银时,三人围着只有灰烬的火塘,半晌没说出话来。
过了一段天长地久的沉默,辰马最先开口:“长州,土佐那边现在还安全。”
辰马本意只是想到此事,多少宽慰队友,高杉听了却说:“撤,回长州,我留人给假发传信,来日方长。”
此话一出,辰马缄默。
长州、土佐、萨摩、肥前,地理位置上距离江户遥远,攘夷战争起源地之一,长州甚至早在开始那几年便失去了藩主统治,成为幕府眼中攘夷军的后花园。
而事实上,攘夷军从未强制征收民众的任何物资,一切补给来源均为自愿赠予或正常贸易。
幕府眼中的后花园,只是在攘夷浪潮下变成无主之地而已。而现在,这片无主之地恐怕会像引来天灾一样付之一炬。
他觉得幕府针对他们的行动已经不计任何成本了,他们的回撤对长州来说是无妄之灾,坐实了他们攘夷军据点的名头,没给普通人留自辩机会。
坂田银时问:“几个村子,位置在哪里。”
高杉:“不清楚几个,用的是白鸽,位置在近畿,总之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坂田银时:“既然无论行不行动都发慌,那就选择最难受的法子,难受一会儿想的更通。”
“我没慌。”沉默维持没多久,他站起来“或许有,我出去转转。”
高杉出去,坂田银时手垫在后脑勺躺下,辰马叫他:“银时,我们不能回长州。”
难得叫对名字,盯着火塘灰认真把自己的担忧说了。
没听见反应。
辰马抬头仔细一看,坂田银时闭着眼睛,八成在装睡,或者装死。
辰马:“……”
辰马:“现在可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啊!金时,快用你能拿下军医的无敌大脑想想办法吧!”
闭眼睛的白夜叉听了跟没听一样,刚才的情报和刚才的话都从他的大脑划了过去,没留下任何痕迹。
而瞧到这反应,辰马才看出来:“原来你也慌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说完,他也突然站起来,吐出和同窗一模一样的话“我出去转转。”
房里只剩下孤零零的辰马。坂田银时转无可转,拐弯就往久夏那里走。
很凑巧,这次竟然有人比他早,自然是走的比他早的高杉。
久夏一向偏爱日式房间,靠墙放矮桌,放被褥的橱柜上有书架,面积不大,可他现在行李少,这一间房子绰绰有余。高杉现在就坐那矮桌旁边,看眼神是在盯着窗子发呆。
房间主人坐在他侧对面,难得没看也没写东西,似乎也在盯着桌上的笔墨发呆。
坂田银时一进来,久夏抬眼:“来了。”
他没说话,跟高杉坐一边。后者没给他眼神,放在窗子上的眼神落在了军医脸上。
露出军医眼神的久夏冷而硬,语气没任何倾向:“去年,或者说十一个月之前,我已将所有决策权交付到你们手上了。因为那时我就知道,以我之能,对这场战争未来会走向必败的发展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