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先找上他的人是土方。
半夜三更敲开门,不太体面的穿着睡袍开门的时候,五条久夏相当意外的想。他别开身,把人请到了屋内。
“你有些不普通的能力吧。”进到客厅,没有坐下的土方十四郎直入正题。
“我对春雨战舰的全灭现场进行了多种推演分析,哪怕是受伤可能性最少的一种,你都至少有十七处暴露在面部与头部的伤口。那个领带夹上面虽然有着那个天然卷清晰的指纹和新鲜的血液,但后来我在街上碰到他的时候,他两只手都皮肤完整。”
五条久夏微微一笑:“太棒了,土方,其实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把那个铂金领带夹当成我扔掉的东西。”
“因为春雨是一伙没品的海盗,有可能穿衬衫的只有团长,副团长,以及一两个队长。所有没有外伤的春雨成员全部莫名死于心梗,他们都在一瞬间突然死亡,衬衫夹的位置,在一个他们死亡后进行移动才能丢到的地方。”
五条久夏轻轻鼓掌:“很大胆的想法,而且猜对了,你化验之后去找了坂田银时?难怪他那段时间眼神很不对劲,假如我把数据库里他的血样和指纹加密了,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发生那种事再说吧。”土方郑重的调整了站姿“你知道总悟的姐姐冲田三叶的事情吗。”
“自然知道。”
他终于把这次的目的说出了口:“以你的能力,能治吗,或者愿意吗,当初在攘夷战争你都没有轻易使用过这份能力。”
“因为那时候在人群当中,我又知道那是一场必输的战役——如果被簇拥成神可没办法体面的从王座上下来,最糟糕的结果是大家不断的用人命去填补不可能胜利的战争,然后我和他们之间必有崩溃——话题扯远了,我能治。”
土方说“是吗”,然后摘下配刀司命,身子低了下去,一个标准的土下座。
“请问如何才能请您出手。”他低着头“对于我来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请您治好她。”
五条久夏叹了一口气,半跪下来,他快睡觉了又不可能戴手套,所以直接扶着他的肩膀。
“喂喂,我可是主角啊,这样搞得我看上去很像恶役角色耶。”他很无奈的说“我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现在已经知道你会好好记住我的人情了,所以赶紧起来。”
士方抬头,一如既往犀利的烟蓝色和他对视,只是和平时的神情比起来有着相当复杂的动容。
他说:“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人总算愿意站起来,不擅长面对这种场面的五条久夏及时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是以什么身份为她求医的。”
“……一个,她的故友。”
五条久夏假装被说服了。
……哇,是纯爱的味道!
冲田三叶这次之所以远行来江户,是因为她马上嫁给大贸易商——「转海屋」的藏场当马。
虽然再大的贸易商,对能影响政策的五条久夏来说几乎都是小孩子堆起的积木,但是这位似乎不在他影响的范畴内——他们的主业是走私武器卖给攘夷浪人。
禁刀令颁布后,除幕府的奉公人以及松平公直属的真选组,正在筹备的回见组之外,其他人皆不可佩戴武器,尤其是武士刀。而这些买到武器的浪人,并不一定真心为攘夷,更多的是『证明』。
五条久夏到医院的时候,冲田三叶在嗑血,旁边还站着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坂田银时,手已经伸向了呼叫铃。
他抓住坂田银时的手腕,阻止对方把更多的医生护士叫来围观他治疗的可能性,然后从容的褪下手套越过坂田银时,手指触碰病人的脖子。
在宽大病号服的包裹下,冲田三叶每一次用力咳嗽的痉挛,似乎都要折断那副只剩骨头和一点点皮肉支撑的身体。大股大股输出的治愈能量从脖颈向上下流淌,滋润她的大脑与肺部,补上这副身体力往外溢散的生命力。
冲田三叶的咳嗽平息下来,意识也清醒了许多,睁眼看向五条久夏。
他们两个的状态此消彼长,身体里半数咒力转化为正面能量的五条久夏,脸颊又缠绕上从领口处攀爬蔓延出的,跳动的红色血管状物。
他缩回手,停止反转术式的输出后那些东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那只是一瞬间的幻觉。
一切都只在几息之间发生,坂田银时这次从头看到尾,清楚地记下了那诡异的红色血管在皮下搏动的样子。
“请问,你是……”恢复很多的冲田三叶问。
“五条久夏,受人之托来治你的病。”
他把手套戴回去,浅笑着说:“我能治你,但是过程很痛,麻药没用,很可能留下噩梦般终身对你纠缠不清的心理阴影,你旁边这个白卷毛就体验过那种程度的疼痛——你愿意治吗?”
“是吗,先谢谢你,五条先生。”她温温柔柔的笑着,语气却与她一身病气不符的坚定“有活下去的机会,还没看到小总完全长大,成家立业的我一定会试试的,不论多么痛。”
那不只是一双姐姐的眼睛,还是一双母亲的眼睛。
五条久夏和她对视着点了点头,彼此眼睛里有一些彼此才能看懂的东西。
他说:“我尽量让你少痛一点。”
他安排的医生已经到了,将已经恢复一点行动能力的冲田三叶转移到宇宙飞船上。五条久夏看向在他身边沉默不语的坂田银时,两人对视,他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去。
坂田银时抓住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五条久夏福至心灵,周围的医护都在簇拥着病人出去,没人看他们两个拉拉扯扯的男人。久夏稍低头,在他唇上安抚的轻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