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真要去啊?”
“那什么,真就没一点商量啊?”
“闻煜明要知道我放你去汀渚他得杀了我!”
沈黎一边收拾东西,李墨就在他旁边一直叭叭叭,企图让他打消去汀渚的打算。
“就算是真想去,你从成阳走!”李墨着急道,“然后我给你配一队护卫!”
“这件事不适合大张旗鼓,汀渚原本不依赖玉华也不偏向越澧,如果这个节骨眼我带着人从明面上入境,难免会引其他人的猜疑,更何况,”沈黎停下动作,他无奈道:“现在去汀渚都会有些晚,再晚越澧就真要错过种水稻的时候了。”
宋楚阳自从认出他是温家后人,对沈黎那叫一个有求必应,再加上从镜的同意,几乎是倾囊相授。
沈黎的记忆力很好,悟性很高,宋楚阳给他的那些育种的书籍两天一夜就记了下来,第三天就能和宋楚阳讨论一二。
宋楚阳还送了他几种水稻种子让他回越澧试种,更是把曾经从温家带来的手札送给了他。
沈黎又连夜读了温家的手札,看着那上面久远的字迹,他内心涌起了一股冲动。
他想去看看,想去看看温家,这个和他有着直系血缘的家族的故地,是他的来处,也是他曾经血脉相连的人生活的地方。
更何况……
“我去汀渚确实和温家有关,”沈黎解释道,“不止是因为那或许是我曾经的家,更是因为宋老送给我的手札笔记上有很多当年温家所在地方的土壤特质描述,我想去看看,然后当做越澧种粮的参考,也算是为今年的试种增加一些经验。”
种子是很珍贵的东西,良怀再大方也不能一车一车给他运回去,所以沈黎对于这些种子很是珍惜,这都是后面要在越澧选种育种的依据。
“这些,”沈黎将那装着种子的匣子和他连夜总结出的一些育种选种的经验技巧手札交给金桂,“麻烦你带去给子礼哥哥,然后将这本手札交给天户司的人。”
天户司在年后被他清洗了一波,留下的都是可用之人,为了今年试种水稻,他特地在天户司找了不少知农时善农事之人,就为了这件事。
金桂接过匣子和手札,却转手就交给李墨:“麻烦李少君带给我们君上。”
李墨下意识地接过匣子,然后看着那匣子,一脸茫然:“我?这……这不合适吧?”
沈黎也没想到金桂会这么做。
金桂则解释道:“君上说了,让属下紧跟着您,如果您要去汀渚,属下也要陪同一起。”
沈黎摇头:“不,我去汀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个种子和手札……不是我信不过李少君,只是,这是关乎越澧国运的事。”
“君上说了,”金桂却看向沈黎,“您比越澧重要,他给我的命令是,随时在您身边保护您。”
沈黎和李墨听到这话双双一愣。
闻煜明是越澧君主,他竟然会对金桂说出这样的话……
沈黎说不出话来。
而李墨抱着匣子的手紧了紧,他问沈黎道:“你非去不可吗?”
沈黎沉默地点了点头。
“行,”李墨咬牙,“那我帮你把东西送回越澧,但是,你也不能拦着我和闻煜明如实相告,至于后面的事,就看他怎么做了。”
沈黎知道这是李墨拗不过自己妥协了,于是他笑着对李墨诚恳地作了个礼:“谢过李少君。”
李墨愁眉苦脸地摆摆手让他别整这些虚的。
沈黎又准备了一封给闻煜明的信说明情况,交给李墨,好让李墨有个解释。
从镜知道沈黎的选择后帮他和金桂准备好了入汀渚的身份,又给他路上备了一些东西,宋楚阳本来想跟他们一起去,但奈何汀渚开始农忙,他着实抽不开身,只能将信物交给沈黎,告诉他几个在温家所在的镇子上的一些老人,或许能找到一些有关温家的蛛丝马迹。
临走的那天,从镜和宋楚阳亲自相送,他的神色有些疲惫,沈黎能猜到大概是任宣的事。
“假换种”的事很快就被任宣知道了,虽然保住了良怀的春种,但是也让任宣知道自己被耍了一道,他气急败坏,直接进宫面斥从镜“失信于邻国”、“和失格天机使学坏”,更是让他这一朝老臣寒心。
这场大闹从镜再次选择了摆低姿态万般自罪,这态度被群臣看在眼里,就连民间对任宣的声音都渐渐不好起来。
沈黎看着从镜眼底的青黑,心想任宣大概蹦跶不了几天了。
从镜已经故意放纵任宣行事到了一定程度,“捧”到位了,就该“杀”了。
“还是小心一些,”临别之际沈黎低声嘱咐道,“这件事生气的大概不止是他一个。”
任宣勾结的是风禹,风禹又岂能甘心被耍?
从镜对他淡淡一笑:“你放心,风禹不过是狐假虎威,现在没了澜河的掣肘,他们不能拿良怀怎么样。我既然要收拾任宣,自然也没想过要放过风禹,只是风禹现在背靠玉华,我一个小国能做的有限,但是……”
他伸手拍了拍沈黎的肩膀,压低声音:“我总觉得现在这个局势……将来若真有和玉华一战的那日,良怀必记沈大人今日之恩情,将来有什么用得上良怀帮忙的,望沈大人不吝开口。”
沈黎郑重道:“谢过从君主。”
道别后,金桂护着沈黎上了马车,车帘放下的一刹那,沈黎感受到了一股带着寒意的目光。
他的手轻轻掀起帘子的一边,外面却什么人都没有。
“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