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傅旻开口道,“沈黎如今有天户司官职在身,押入宫狱恐怕不妥吧?”
上次这个姓沈的进了宫狱后如何春风得意傅旻可还记得呢,宫狱在宫内,谁知道是真押还是假押?如果再让他进宫狱,三言两语又把君主哄住了可怎么办?
闻煜明冰冷的视线落在傅旻身上,缓缓开口:“傅司监所言极是,那么银桂。”
银桂在旁边感受着闻煜明周身散发的寒意,小心道:“奴才在。”
“你带人亲自将天机使押入天机处,无召不得出宫,好好配合比计司的调查,事情不查清楚一天,沈黎不得踏出天机处一步。”
傅旻听到这话,内心十分不满,但还是懂几分见好就收的,更何况,沈黎被停职、被封在天机处的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
一个反击的机会。
而对于沈黎来说,这是他成为天机使后,第一次成功外宿。
可到了晚上,门被推开,银桂公公迎了一个人进来。
沈黎眨了眨眼:“子礼哥哥,这深夜落钥再出宫不好吧?”
闻煜明看了他一眼,银桂为两个人斟上茶水,躬身退出去,贴心地关好门。
宫里落钥再出宫对别人来说不好,但是自然没人管得着闻煜明。
闻煜明淡淡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在问他为什么要修铸镇方鼎吗?
沈黎开口道:“镇方……”
“不是,”闻煜明打断他,“我问的是,为什么白天的时候要阻止我处理掉那几个言官?”
沈黎一愣,处理言官?
他想起来白天的时候闻煜明落在那几个言官身上的冰冷目光,当时他给他打了个手势,让闻煜明不要轻举妄动,他当时以为的是子礼哥哥要出口为他说话,却没想到子礼哥哥要处理的是言官?!
“那个……”沈黎小心道,“子礼哥哥,你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要修铸镇方鼎吗?”
闻煜明眉头皱起:“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给我解释原因。”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叩了两下:“你得解释解释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富贵险中求嘛,”沈黎脱口而出,然后看到闻煜明的眉头又皱紧了一分,赶紧上去伸手揉了揉子礼哥哥的眉心,“哎呀我开玩笑的,子礼哥哥你别生气。”
闻煜明感受着按在自己额头上的爪子,沈黎现在似乎没有发觉他这个姿势再往前一点就要趴进闻煜明的怀里,闻煜明眸色一暗,他一手把沈黎的手薅下来,却不放开,一手轻轻地搭在了沈黎的肩膀上。
“站直说。”
沈黎只好站直了身体,和闻煜明解释道:“子礼哥哥,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但我现在不能跟你说明白,事情已经按照我预想的发展了,如果顺利的话,年前就能见分晓,你愿意相信我吗?”
闻煜明叹息:“沈黎,重复的话我不想再说。”
闻煜明将权柄交给沈黎的时候就没想过不信任他。
但他不能容忍沈黎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之前傅旻已经急红了眼,闻煜明将丹桂派给了沈黎,但这仍然不能让他安心。
丹桂再厉害也是□□凡躯,会有疏漏的时候,所以闻煜明这段时间一直是让沈黎住进宫里,傅旻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
但是现在沈黎主动出来了,甚至还想让他把他下到大狱去。
让沈黎出宫住已经是闻煜明的极限了,让他去狱里那种地方……
闻煜明闭了闭眼,他想问沈黎,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不喜欢被关禁闭?
当年小孩那心有余悸地对他说幸好刑罚是在关禁闭的第一天的模样还让闻煜明历历在目,当初他建湖心塔的时候,充分考虑了沈黎怕被关的特点,塔内从上到下每一层都有有趣的书和奇珍异宝,而从塔内每一层都能四面眺望湖水和宫城的景色,住进去视野极其开阔。
可就算这样,沈黎看到那塔的时候还是晕倒了。
闻煜明不知道这十一年沈黎在天机阁经历什么让他见到这样的塔就能晕倒,他猜想可能是他害怕独处、尤其是害怕幽闭环境独处的恐惧加重了,所以他没有深究,直接让人把塔封了。
沈黎不喜欢的东西,就让它不存在好了,这不是在歧阳山,这是在越澧,他没道理让他的小孩活得不痛快。
闻煜明目光幽暗,他从没想过和沈黎再相见,可既然沈黎来了,无论他是否准备好,他都不想让沈黎在越澧再受一点委屈。
“那子礼哥哥,”沈黎被他握着的手微微用力,将闻煜明的手反握住,而另一只手撑在了闻煜明的腿上,身体前倾,看着闻煜明的目光中充满了兴奋和认真,“再再再再多信任我一点。”
闻煜明感觉到沈黎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一时间身体僵住,眼睁睁地看着沈黎靠近,在他的耳边带着一些蛊惑的声音说道:“再配合我一些,子礼哥哥,我们来玩一把‘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