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云没回答,保持不动的姿势低声道:“你能来一下我的房间吗?”
“现在?”
“嗯,必须来。”
室内外温差不大,但是披肩和风衣就不必继续穿着了。清河刚回到旅馆,换衣服又磨蹭了一段时间。
旅馆走廊的灯白天只有左右两端的两盏亮着,剩下的三盏则是准点开放。现在还不到亮灯的时间,走廊仍是漆黑一片。不过短短几步的路程,两人都不会计较细节。
黑与白的对比让开门变成了开礼物盒般的惊险。
阿云和清河不同频,没能理解清河的小心思。他直来直去没有故意做慢动作卖关子,那名女子显露无疑。
“清河,快命令他放我走!”
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礼裙,下摆一层一层交错层叠,像朵鲜艳盛开的花似的在地板上摊开。
她的语气并非求救,理直气壮得仿佛阿云才是做了不义之事的人。
“她叫红蕊,一个妖怪,每到夜间操控人类跳舞。”
阿云转头问:“你都在哪里活动?”
“一直待在这里,偶尔出去找朋友玩几天。”在这件事上红蕊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犯罪与否她也不关心。
如果不是偶然得知清河的消息,她宁愿再耗几天拖到阿云不得不放弃。
“爱恒镇的人怎么你了揪着他们不放?”
“???”红蕊大怒,“爱恒镇是我住了几百年的家!”
这是个年轻的世界,历史总共也才七百多年。不过几百年的说法太宽泛,一百年也是“几百年”。
作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妖怪,红蕊本着爱幼的原则将矛头指向监护人:“清河,都是你的错。”
“好好好,对不起。”
清河夹在中间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既然是误会,阿云我们就放红蕊离开吧。”
这个祈使句没那么恰当。
红蕊向后仰了仰上身和两人拉开一段没什么用的距离,大摇大摆地弯起一条腿将裙摆向上拉扯露出赤裸的双脚。手腕,正常;脚腕,也没有。
怎么看红蕊都不像是被囚禁的样子。
阿云叉腰,语气充斥着无奈:“说真的,这绳子你自己扯断不就跑掉了吗。”
细看之下,阿云右臂延伸出了根根丝线把他与红蕊紧紧相连。丝线接近透明,因为反光才暴露了身姿。从外形判断不出材质,兼具了蛛丝的纤细和钢丝的坚韧。
“扯断很痛的,不是你的身体你当然不心疼。”红蕊没给阿云留好声气,她对这个用丝线威胁了自己一路的小人儿满腔愤懑。
“不,是你自己的身体你也不会心疼,因为你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类。”
这台词太糟糕了,清河已经开始幻视一些人设崩坏的画面。
相比之下阿云成熟稳重得多,没有揪着“冷漠无情”这一关键词和红蕊拌嘴:“别岔开话题,不是有话想对清河说吗?快点。”
复又提示道:“不过他现在忘了很多东西,可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简略点说。”
“装的吧?”
瞪大眼睛一遍又一遍打量着清河,红蕊脸上写满了怀疑:“不想管我呗,让我自生自灭呗,我被抓走也无所谓呗。”
莫名羞愧的清河低下头,扯了扯阿云左袖低声嗫嚅着:“好像、似乎、也许,感觉她有点熟悉。”
“哈哈。”红蕊笑着拍了一下手:“太好了,只是‘有点熟悉’呢。”
“哎呀!”
清河一闭眼,两只手一起攀住阿云左臂开启B计划:“反正没有人受伤对不对?红蕊只是爱玩爱闹,并不是想要伤害人类的坏妖怪,阿云我们放了她好不好?”
红蕊正色:“好吧,现在我相信他真的失忆了。”
红蕊感受到的强烈违和感,对阿云来说只是和清河相遇后的日常。
他并不觉得清河这段突如其来的撒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顶多是有点抗拒这个提议本身。
见阿云不为所动,清河转换思路,拿出百万分之一的威严气势严厉警告红蕊:“不管什么原因,以后再也不可以用任何方式操控人类。”
“好吧,好吧。”红蕊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幅度小得微不可见,“我同意。”
一唱一和中这件事就要落下帷幕了,阿云紧蹙的眉从始至终没有舒展:人类也好,妖怪也好,区分这么多种族干嘛呢?反正无论什么种族都是一样的本性。
他勉强地活动伸展了一下弯曲的左手小指:“如果无人伤亡可以作为无罪的证据,那只是将人体器官交换重组的灰塔案一定是世界上最大的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