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名的楚燿一脸坦然,而围观群众则纷纷假装前顾后望,交头接耳。
楚燿无奈道:“这不能怪我啊!他们闲着没事做要观望我的盛世美颜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你们说是不是?”
围观群众呵呵而过:“……”脸皮真厚!
楚燿又道:“施月姐姐,我现在就去找月老庙线索,你要相信我是清白的啊!”
窦施月平和道:“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其实,在她内心,她是从来未怀疑过他会杀人的。尽管平时他是那么的傲慢无礼,趾高气昂,但他的品行,并未坏到骨髓里去。
得知窦施月是信任他的,楚燿心情一下明亮起来,“施月姐姐,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哦。”
街上群众在背后指指点点,一见楚燿准备离开,刚才还人潮拥挤的街道瞬时空出一条道路来。
楚燿若无其事地走着,有种事不关已的神态。
楚燿走了一段,背后的议论声愈发沸腾,继而一字不漏地传入楚燿的耳中:
“杀人凶手还敢出来啊?不要脸!”
“怎么不躲在他的安乐窝里老死一辈子好了!”
“杀人凶手!我们不要怕他!上去揍他一顿好了!慰藉亡灵!”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上前!几人眉间眼神波动,继续交流:
“你那么厉害你上啊!”
“你们这群怂货!怕什么!我们就是教训杀人凶手而已!他们楚家能奈我们何?”
“那你倒是上啊!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也胜过鸡!他们楚家正是旭日东升之时,势利遍布整个金玉朝!你看方今时下,有哪些地方是没有他们楚家人的?他们都是同仇敌忾,你现在敢去打这恶少,不下三刻,怕是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说了,除了这恶少,楚家一族人有哪个是仗势欺人的?没有吧!他们个个遏恶扬善 、扶倾济弱!唉,楚家一族摊上恶少这人,也是倒霉至极啊!果然是富不过三代啊!看来楚家百年世家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你说的什么话啊?那楚家不是还有个大少爷吗?还有个堂少爷呢!也不至于没落吧。”
“你可不知道吧!楚大少爷好像是捡回来的……那个堂少爷也是个逍遥自由惯的,整日里外出历练,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况且,经历恶少这一遭,楚家的声望怕是要大不如前啦,除非楚家把这恶少革出族门……不过应该不太可能……就要看楚宗主如何处决了……”
“你咋知道楚大少是捡回来的啊?”
“听说的啊!”
“谣言岂可尽信啊!”
“信不信由你!”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们是在讨论打恶少的!管他们楚家大少做甚么!”
“你那么厉害不怕死你上啊!不对,从一开始你就从怂恿我们上,你是不是别有他心!”
“说的对!你这人看起来很面生啊?你是我们“讨伐会”的人么?平时没有见过你啊!你是不是奸细?你!喂!喂!你别走!你!给我回来!他娘的!这孙子肯定是“诛恶帮”的人来故意来扰乱我们阵营的!怂恿我们去揍恶少,让我们给楚恶少瓦解的话,他们“诛恶帮”就黄雀在后,称霸金陵城的抑恶大会!果然可恶,下次再看到这孙子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才行!”
“对!没错!”
“可恶,差点上当了!!!”
几人从开始讨伐恶少,到最后变成如何击败“诛恶帮”的商议大会,回过头来,楚燿早就走远了。
远处主仆二人已听出了个大概,不禁面露无奈之色。
楚燿心想:“这群人真无聊!”
肖骐则偷偷暗想:“原来拥戴二郎的帮派可真不少啊!要说百家里最受“欢迎”的人,可真是数他家二郎莫属了!嘿嘿……”
楚燿:“你在哪偷笑甚么?”
肖骐:“没,没有啊!”可千万别让二郎发现他的坏心思了……
楚燿正色道:“……那走吧,我们先去月老庙那边查看一下!”
肖骐:“好!”
现下什么都别想,先帮二郎找到线索证明清白先!
在外侦查了几日,楚燿与肖骐仍是一无所获,楚烁那边也是毫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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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幽黑燥热,迷雾笼罩,万物昏昏欲睡。
肖骐只觉周身泛软,楚燿见他精神疲惫,便吩咐他早早歇下了。
亥时时分,楚燿仍在细细稽察近几日所搜寻到的信息,一一比对后,发现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物件,什么“庙里的烛台”、“庙外的树叶”、“可疑的干草”等等,更可笑的是“庙里的一缕鸡毛”!
当肖骐捧着这一根毛万分欣喜的站在他面前时,楚燿险些一拳挥上去打扁他这张虚有其表看上去似乎很聪颖的脸。
肖骐不甘示弱,解释道:“你以为这是一根毛吗?的确,它看上去是一根毛!但是,这附近几里都没有人家居住,是不可能有家禽的毛的!再则,你有见过这么白,这么柔软的家禽羽毛吗?没有吧?!所以,这一定是一根特别的毛!”
楚燿拿过肖骐手上那根羽毛,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细细研究一般,就差把它拆解分尸了,除了毛身洁白光亮,无比柔软之外,楚燿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肖骐这下就来劲了:“怎么就看不出个所以然呢?你看!把它放在烛光下,它还有彩光波动闪耀,这怎么可能是一根无关紧要的毛!”
楚燿揶揄道:“那又如何?你不会忘了离心湖附近常有野生雉鸡、黄大仙出没吧?那些求姻缘的小姑娘经常到此处礼拜,什么鸡鸭鱼祭品多的是,时常引来那些山野动物觅食,难道你不知道?”
肖骐:“……那!,那我不管!这根毛肯定不简单!”
楚燿不以为然,最后义正言辞的道下结论:“这他娘的就是一根普通的鸡毛!!!!”
后来,等真相大白抓到真凶后,楚燿也不敢相信这一根普通的鸡毛是多么的不普通了,此处便不作详说。
楚燿将物件一一装放完好,封存留底。
忽地,一阵邪风骤至,刮得几扇窗户“砰砰”作响,纱帐烛火胡乱晃动,楚燿忙不迭上前关好前窗。
殊不知还未来得及动作,一阵狂风携卷着一股浓雾飘向房内,恍恍惚惚,浑浑沌沌。
楚燿顿感双眼惺忪,睡意突至,浑浑噩噩走近榻边,倒头昏睡过去了。
睡梦中,有异香迷漫。
楚燿双睫微颤,半梦半醒间,似听见有人断断续续叫唤着他的名字。
寒风徐徐,凉意顿增。
楚燿猛地睁开双眼,目下有树影婆娑,绿叶“沙沙”作响,四周暗黑一片,仅有前方一丁光点扑扑煽动,忽暗忽明。
楚燿只觉疑惑万千,眼前光景时而迷蒙,时而明朗,好像水中观月、镜中看影,虚幻、真实相织缠绕,重重叠叠又涣涣散散。
突然,楚燿眼中有万般景象忽闪而过,幻化为一道刺眼亮光,直击瞳孔。
他下意识伸手去遮挡,却只有浓墨般的黑暗从指缝滑过。
可能是方才伸手的动作过于急躁,楚燿感到左肩一阵细微刺痛,早已复原的伤口此时有些许鲜血渗出,就像是点点傲梅盛放在月白的外衣上。
楚燿心中警惕大作,回身四处张望,周围尽是黑暗,就连夜空也无半点星光。
他吃力地睁大双眼,想将四周环境看清,隐隐约约间,只有一大片墨绿的树木隐藏在黑夜中左右摇荡。
他心中不禁纳闷想道:“这究竟是何处?我刚才不是还在整理这几日得到的物件么?怎么一转眼间到了这四处充斥着诡异的地方?还有这香味……?”
他左思右想,一道激灵冲到他的脑内,脱口而出:“这香味?难道是离心湖?”
离心湖三字犹如一把钥匙,就在他说出口时,周遭的环境竟然渐渐明晰起来,翠绿的桂花树,浓郁的桂花香气,以及离心湖旁那座残旧的庙宇,不正是月老庙么?!!
楚燿吃惊底观察着四周环境,心中困惑再次大起,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他是在做梦!??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近日来他终日在月老庙一呆就是小半日。
为了搜寻证物,他翻遍了庙里的每个角落,就连庙外墙角他都不曾放过!他可以十分肯定,这里就是月老庙!!!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只是梦境中,为何显得如此真实???
楚燿蹒跚着步伐往月老庙走近,深红刻花大门近在眼前。
楚燿心如鼓擂,手脚发汗,他伸出颤动的右手去推开木门。
可是,就在他指尖刚碰到木门的那一瞬,木门居然自行缓慢的打开了。
庙里唯有一支快要燃烧殆尽的红烛在风中摇摇摆摆,庙里所有的事物都沉浸在这半暗半明的烛光里,周围景物越发显得阴森鬼魅。
楚燿借着这微弱的烛光细细审视着庙里的一切,发现没有任何不妥后,抬脚进了庙里。
就在这时,一阵邪风当面向他冲撞过来,门随之紧紧合上。
他一惊,连连退了几步,脱口道:“不!”
话音未定,庙里唯一的火光也被扑灭了。
纵是再如何的胆大包天,这满眼的黑暗也叫他胆颤心惊!
楚燿扶着木门门沿,心跳如雷。待慢慢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时,眼里依稀可见庙里的轮廓。
“砰!”
一声巨响突起,楚燿转头回望,不知何时,庙里的窗户被风吹开,“咯吱,咯吱”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声音。
楚燿盯着窗口看了许久,见没有异样,这才放松警惕,一回身,眼前的景象却险些让他魂飞魄散!
只见一个身着靛蓝衣的男子背对着他,站立在距他十步之外。
楚燿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双目尽是惊恐!
紧接着,那男子身子一抖,慢慢转过身来。
四周空气瞬间降至阴冷,刺骨生寒。
仿佛过了一个光景之久,男子终于转过身子,一张死白泛青的面庞出现在楚燿眼前。
只见他双眼空洞无神,眼睑下一片乌青,毫无血色的嘴唇正咧着一个极度僵硬的弧度,像是木偶模拟人微笑的动作。
楚燿双目越睁越大!
风吹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锈味飘过鼻尖。
楚燿转动眼珠慢慢往下看去,便见男子心口处,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就这样空荡荡的显露着,周边的鲜血还在一涌再涌。
楚燿动了动嘴,想要放声尖叫。只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眼前男子的笑意越加森冷。
片响之后,男子双唇微动,嘶哑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