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沧忽然觉得那种不真实感消失了,林渊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夜雨飘泊的孤舟,忽然找到了锚点。
“不要皱眉啊。”
林渊伸指,一点点抚平林沧的眉心,温热的指腹划过林沧的眉弓,仿佛出于私心,又顺势而下,轻柔地抚过林沧的唇峰。
那种锚定感越来越强烈了。
林沧有些茫然,不太理解林渊的反应,却不知刚刚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林渊数次险些溺毙于前世的深渊,凭借林沧这根“浮木”,才勉强把自己拽了回来。
是的,他重新来过了。
竹白镇的惨状没有发生,也永远不会发生。
眼前这个坚韧的青年,是他一手改变的,另一个自己。
向往成为的自己。
最好的自己。
比任何任何人都要好。
林渊弯起眼角,选择性无视了林沧的困惑,牵着青年的指节,背对着满天的火光,步伐轻盈地走进了潮湿的黑夜。
元昼府的废弃地窖。
湿漉漉的墙壁,阴森无光,水渍汇聚成股,屋顶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进地上的水潭,发出空洞的有规律的响声。
七扭八歪的地道,二人越走越深,经过无数死路,终于遥遥望见了一抹火光,充满霉味的空气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说!你到底从哪里得到的这些妖气囊……”
是元昼的声音。
林渊与林沧对视一眼,穿过最后一道门,闪身躲进一个盲角,屏息凝神,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捡的。”
另一道无比耳熟的声音响起,林渊和林沧同时瞳孔巨震,元昼猛地回头,“谁?!”
二人吃了一惊,没想到元昼如此敏锐,“咚咚咚”的脚步声迅速逼近,林沧抬起手指,正打算硬碰硬打晕元昼抢走灵修,元昼却直直路过了他们所在的盲角。
“无意偷听!大人见谅!”
另一道声音响起,竟然又有些耳熟。
林渊和林沧同时愣住,循声望去,只见轩辕游举高双手走了出来,“元昼大人,听说守卫拦下了一名不速之客,照理应该交由元夜大人审讯,大人越俎代庖,不合适吧?”
“你是谁。”元昼冷冷地问道。
“跟大人一样,不过是听命办事而已。”轩辕游笑吟吟地回答道。
“你是元夜的人?”元昼眉头一挑,“擅自闯入别人地窖,才是越俎代庖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各退一步,将那名不速之客公开审讯,不然我可就要上报庄主,表明元昼大人私藏灵修,怕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轩辕游说道。
“秘密?我对庄主忠心耿耿,能有什么秘密?”元昼气极反笑,“区区一个灵修,个人恩怨而已,不必劳烦元夜大人插手。”
“首先,我从没说过我是元夜的人,元夜与大人平级,倒也不敢如此冒昧,擅闯大人的地窖。再者,我说过了,在下听命行事,大人此举何意,还望亲口与庄主解释。”轩辕游轻描淡写地说道。
元昼的表情严肃起来,轩辕游神态轻慢,口口声声,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庄主的人。
可是庄主的人为什么不知道“任务”?
元昼心中疑惑,却也不敢轻视,比了个“请”的手势,“此处不便,还望使者同我出去细说。”
“正有此意。”轩辕游顺水推舟,往后退了几步。
元昼回身,“咔嗒”一声锁上灵修所在的铁门,又加了一层厚重的妖力,才招呼轩辕游,一起往外走去。
二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林渊和林沧从盲角处闪身,看着闪烁着妖力的大锁,一时陷入了沉默。
“轩辕宗主竟也来了。”林渊语气复杂。
“应该是看到我们进入地窖,跟进来的。”林沧上下打量着挂锁的铁门,“这些妖力是活的,如果硬闯,元昼必然能感应到。”
“轩辕宗主故意把我们留在这里……”林渊转头,望向蜷缩在角落里的灵修,“面对这个叛徒啊。”
“毕竟比起槐庄的人,我们和轩辕师兄,仍算是同一阵营。”林沧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转身向角落的灵修走去,“又落在我们手里了,对么?”
灵修的脸上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慌张,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师叔!”
林沧的神情扭曲了一瞬,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程知竹。”